江小明明天就要去北京上大學了,偏偏在這個節骨眼上,父親卻在下台階時不小心崴了腳脖子。雖說算不上是什麼大病,可傷筋動骨一百天,江小明知道父親這下沒法送自己去學校了,只好安慰父親說:“您就安心養病吧,我一個人能去學校的。”
“都是這該死的病,早不得,晚不得,偏偏這時候得。”父親在床上嘆着氣說,“你長這麼大,還從來沒有一個人出過這麼遠的門呢!何況身上還帶着那麼多的學費呢!”
“學費都已經打進新辦的銀行卡裡面了。”江小明說,“您放心好了,我身上不帶多餘現金的。”“話是這樣說,可我還是不放心啊!”父親說:“要是你哥哥在家就好了,他在北京待過的,有他代我送你去學校我就放心多了。”
江小明的哥哥叫江小珊,比江小明大幾歲,曾在北京武警支隊當過兵,去年年底才退伍回家,憑着過硬的本事應聘到廣州的一家大公司當了保安部長。
一提起哥哥,江小明頓時就有了主意,他轉身跑進了哥哥的房間,從箱底翻出了哥哥珍藏着的那套肩章、領花俱全的軍裝,穿在自己身上又轉回到了父親房間,對父親說:“我這身打扮出門您總該放心多了吧?”
看着江小明的穿着,父親愣了一下,旋即明白了過來,原來他要穿着哥哥的軍裝去學校啊!也是的,軍人誰敢欺負啊,何況還是個武警呢!看父親欣喜的神情,江小明就知道這下父親總算是放心了,於是第二天一大早,江小明就穿着哥哥的軍裝出了門。
江小明先坐車來到了縣城,由於縣城沒有火車站,他只好又轉乘開往省城的班車。剛上車還沒站穩,就聽見一個聲音說道:“武警同志也去省城啊,剛好我這裡還有個空座位,過來坐吧!”江小明循聲望去,是個戴眼鏡的小夥子,看年齡跟自己相仿。他環視了一下車廂,也的確只剩下那裡有個座位了,於是他只好走過去坐了下來。
剛坐下來,眼鏡就喋喋不休地和他攀談了起來,問他當兵多久了、累不累、在哪裡當兵等等。江小明本不想搭理,怕言多有失,可又不忍拂了人家一片心意,只好用哥哥當兵時的情況胡亂搪塞了幾句,眼鏡也看出他不想和自己多說話,也就沒有再多問,眯着眼睛打起盹來了。
眼鏡不說話了,鄰座的一個小平頭又開口了,而且好像還對部隊的事情很感興趣,很詳細地詢問他在部隊上的情況。幸好江小明在上高中時就和當兵的哥哥書信來往頻繁,對哥哥部隊上的事情了解甚多,因而對小平頭還是應付自如的。
不過江小明心裡很是納悶:小平頭為什麼要這麼詳細地詢問部隊上的事情呢?該不是發現什麼端倪了吧?可自己說的全是哥哥告訴自己的,應該不會有錯的。這樣想着,他就偷眼看了過去,誰知這一看,他的心不禁“咯噔”跳了一下,原來小平頭也正用一種很奇怪的眼神瞅着自己,這眼神瞅得他心裡直發毛。江小明不知道小平頭是什麼人,為什麼要用這麼奇怪的眼神瞅着自己,不過他卻在心裡提醒自己一定要多留點神,得提防着這個人。
正在江小明暗自想着時,車停了,車門開處,一位老大爺走了上來,看沒有座位了就站在了過道上。江小明瞄了一眼就繼續想自己的事情,直到被一陣議論聲驚醒時,他這才發現不知什麼時候小平頭已經把座位讓給了老大爺,自己站在了過道上。
“也不知道現在的部隊是怎樣教育的,解放軍同志居然不知道讓座?還不如咱們老百姓呢!”人們小聲地議論着,江小明聽了猛的一驚,自己光顧着想小平頭的事情了,怎麼就把這事給忘記了,這下可好,給身上的這身軍裝抹黑了!江小明臉上一片發燙,頭也不敢抬,直挨到下一站把座位讓給了一位剛上來的老大娘后這才感覺好受多了。
班車一直顛簸了好幾個小時才到了省城,江小明看了看時間,都已經半下午了,他顧不上肚子餓,下車后拔腿就向火車站走去,想早點買到去北京的火車票。
他剛走了幾步,就聽見後面有人在喊:“等等我啊,武警同志!”江小明回頭看時,卻是眼鏡拎着行李氣喘吁吁地追了上來。他正在納悶,卻聽見眼鏡說道:“我也去北京,想和你搭個伴。”“你也去北京?”江小明吃驚地問。“是啊!”眼鏡不好意思地說道,“其實我是去北京上大學的學生,也是第一次出遠門,跟武警走在一起放心啊!”江小明聽后心裡一動,早聽說自己縣裡今年有兩個考入北京的,敢情另一位就是這位老兄啊!
江小明一陣竊喜,正想表明自己的身份,可低頭看見自己身上的軍裝,他又打消了這個主意,還是等到了北京再告訴他吧!這樣想着,他就答應了眼鏡的要求。
兩人來到了火車站,看着人群攢動的售票廳,江小明四處瞅看應該去哪個窗口買票,這一瞅不打緊,江小明的心又“咯噔”跳了一下,原來他又看見小平頭鷹隼般的眼睛了!這下江小明可吃驚不小,這小平頭是怎麼回事啊?給自己的感覺總是不寒而慄,好像在跟蹤自己?原來穿身軍裝也不安全啊!
正在他考慮該怎麼辦時,卻聽見眼鏡興奮地說道:“看,那裡還有個軍人售票窗口,你是軍人,去那裡肯定能買上票!”“是啊,我當然能買上了,可你怎麼辦?”江小明裝作沒好氣的樣子說道,“為了你,我們還是一起在普通窗口買票吧!”說罷,不由分說,拉起眼鏡就走,在人群中拐來拐去,直拐到看不見小平頭了,這才拉着眼鏡來到了售票窗口。可不巧的是今天去北京的火車沒有了,最早的一趟還是明天早晨的,兩人只好買了明天的票,決定在附近找家旅社先住一晚明天再走。
江小明和眼鏡開好房間把行李放下,兩人就一起出去吃飯,吃過飯後正往回走,這時就走過來了一隊軍人,胳膊上都佩戴着“糾察”的袖章,眼鏡問江小明:“這是幹什麼的兵啊?”江小明把腦子都轉遍了,也沒有找出答案。正在不解時,卻見那隊軍人居然徑直朝自己走了過來,領隊的軍人“啪”地向江小明敬了個標準的軍禮,說道:“請出示您的證件,謝謝!”
逛個街還要出示什麼證件啊?江小明雖然不大願意,可架不住軍人的那股凜然正氣,還是掏出自己的身份證遞了過去。軍人看了一眼后遞還給他說:“我要看的是您的士兵證!”聽到這話江小明可慌了神,自己光想穿着哥哥的軍裝在路上給自己壯個膽,哪裡有什麼士兵證啊!他只好謊說忘記帶了,軍人“啪”地又敬了個禮對他說:“那隻好麻煩您跟我們走一趟了!”
“你們要帶他去哪裡?”看見江小明要被帶走,眼鏡急了,對軍人說道:“他是北京武警支隊的,也是你們的戰友啊!”軍人們不由分說,帶着江小明就走,眼鏡也急忙跟了上去。
軍人把江小明帶到了掛有“省軍區警備勤務工作領導機構辦公室”牌子的房間,江小明一進去就發現小平頭正在那裡坐着,他這下吃驚可不小,忙問道:“你究竟是什麼人,為什麼要把我帶到這裡來?”小平頭聽后不但沒有生氣,反而笑着說:“我還想問你究竟是什麼人,為什麼要假冒北京武警支隊的武警?”
“我……我……”江小明我了半天也沒有說出個所以然來,倒是跟在後面而來的眼鏡聽到這話后驚訝地問道:“怎麼,這個武警是假的?”“假不假你問他自己就知道了,要不然我們怎麼能請他到這裡來呢?”小平頭笑着說道,“要是真武警的話,自然就應該知道這是什麼地方,我們為什麼帶他來?”
原來小平頭才是真正的軍人,而且是省軍區警備勤務工作領導機構辦公室專門負責省城駐軍軍容風紀檢查的。他一上車就發現江小明的武警身份是假的,可他不知道江小明假冒武警到底想幹什麼,於是他只好暗中跟蹤調查,一直跟到火車站看到他買好了明天去北京的火車票,想着一離開省城自己就沒法調查了,這才出動軍容風紀糾察隊借口檢查士兵證把他“請”了過來。
在真正的軍人面前,江小明沒法隱瞞,只好說出了事情的真相。眼鏡得知眼前穿軍裝的江小明就是自己同城的校友后,驚訝得嘴巴都合不上了。小平頭也沒有想到這個假武警居然是北大的新學生,笑着說:“出門小心點是應該的,但用假冒別人身份這種辦法是不行的,特別是軍人,那種內在的氣質你們沒有當過兵的人根本是刻意模仿不了的!”
江小明不好意思地脫下軍裝后說:“我明白了,開學后軍訓時我一定要好好訓練,等我下一次穿着軍裝回來時,我倒要看你還能不能認出我是假的?”
“怎麼你還要假冒軍人啊?”眼鏡和小平頭吃驚地齊聲問道。“不是的。”江小明笑着回答說:“我的意思是說等我大學畢業了就去部隊上工作,做一名真正的軍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