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討個媳婦腰桿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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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線材廠的湯光還不到二十五歲,便急着四處託人找女朋友。

  介紹來的姑娘不少,有的長相還挺俊秀,可是,左挑右揀,誰也沒料想,他偏偏看上了那個又高又瘦、臉上還有不少雀斑的莉莉。別人不解,他狡黠地笑笑說:一寸細腰一寸金,美唄,你們懂啥?腰細也算一美?擔挑不過別的女人,肩扛不過別的媳婦,普通勞動家庭討這樣的媳婦有啥子用?莫非湯光他自個胖乎乎的,便想搭配一個瘦型的老婆?世上的人呀真是無奇不有。

  莉莉作為家屬調進了線材廠。不久,廠工會搞了場轉呼啦圈比賽,莉莉天天練,越練腰越細,越細腰越活,最後,沒想到她得了個冠軍,選送去市裡參賽,廠長老左親自給她頒獎。這下,廠里的職工有些釋疑:原來,湯光這小子自個平平常常,便想討個能在某方面強過別人的媳婦,女人有一技之長倒也是可撐撐老公的門面。

  令人刮目相看的事還在後頭。湯光在網上發帖子,稱他的老婆腰細如蛇,是天生做廣告模特的坯子。很快,一位經營減肥茶的老闆與他聯繫,莉莉那柳葉般的細腰,成了這家速效減肥茶公司的新寵。報紙上,莉莉的腰部拍成特寫鏡頭,另外配上一段廣告詞:減肥茶真神奇,只吃三月腰兒細。下面,述說自己過去的腰圍是三尺三,如今是一尺九;其實,那水桶般的粗腰是湯光的腰,切去上下部分,男女難分;一對夫妻,一粗一細,正好成黃金搭檔,這真是天生的一對。

  如今愛美的女人越來越多,不但是減肥茶,就是爾後的清脂油、一抹靈等一大堆減肥藥品,在上市之前都找莉莉做廣告宣傳。莉莉的細腰天天在電視上扭來扭去,引得線材廠的師兄師弟、師姐師妹們都羨慕不已:鬼精的湯光還真有眼光,討了這麼一個好老婆,都快成搖錢樹了。

  時間一晃就是一年。因各種原因,線材廠開始月月虧損,廠長老左急得日夜不安。苦撐一年三個月,廠子垮了;全廠大部分職工被迫下崗。

  正當大夥愁眉苦臉之際,沒想到,湯光的電器裝修公司在噼噼啪啪的鞭炮聲中開張了。下崗在家的職工們納悶,這幾天工夫,這小子哪來的資金辦公司?論手藝他也只是一般。老左更是不解,他留心打聽信息。一位退休的棋友悄悄透露說:你可不知道,他老婆做減肥茶廣告賺了大錢哩,湯光都成萬元戶了。老左半信半疑。

  又過了些時日,線材廠改制了,從廠長到職工全部買斷了工齡,老左也病休在家。

  買下線材廠的是位新加坡的大老闆。大老闆來線材廠調研了好些日子,最後在董事會上拍板:出高薪聘請原廠長老左出山擔任老總,幫助新公司全權料理整個生產業務。

  左總十分珍惜這份來之不易的工作,他盡全力為公司服務。很快,線材公司招工了,原先該廠下崗的職工大都重新上崗。

  俗話說,三十年河東,三十年河西。三年過去,莉莉一把鼻涕一把眼淚來找左總,要求回線材公司上班。原來,湯光在競爭激烈的裝修市場,被手段厲害的同行擠垮了,還背上了一身沉重的三角債,家裡上有老下有小,日子過得緊巴巴,老闆娘成了債主婆。左總有些為難,思來想去他只得實話實說:“你的腰圍太細,可能達不到標準,恐怕不好錄取。”莉莉說:“腰桿小也成了錄取條件,這不是霸王條款嗎?天下哪有這種道理?外國老闆也得講個理吧。”左總說:“我也沒法子,是我們公司的董事長親自定的規矩。好像說,經專家測定,腰細小的職工上班站不久,容易疲勞,工作效率不高吧。”莉莉想了想,說:“那我也不為難你,這樣吧,我去找市總工會、市婦聯的領導評評理,不行再去新聞媒體投訴,腰杆子細也是罪么?就該餓死么?哪有這種王法?”

  莉莉果真討了個說法,幾天後,她如願進了新公司上班。

  時過三月。一日晚班,左總鐵青着臉站在出車間的門口查崗——原來,有人向他舉報,當年,莉莉在線材廠期間,利用其特殊的纖細身材,把廠里的線材經常捆綁在腰間偷出廠去,日積月累,“賺”了一大筆錢,供湯光開辦新公司。左總聞訊,恍然過後是大驚:難怪湯光這小子要討個腰細的老婆。他決定暗中行事,殺莉莉一個措手不及。

  男女員工按規定都一律把隨身攜帶的背包打開。莉莉也來了,她麻利地打開了手提包。左總下令:“莉莉小姐,請把你的外衣脫了。”莉莉聞言臉色雪白:“左廠長,不。左總,你就高抬貴手吧,這年頭山不轉水轉。”左總威嚴地說:“難道還要女保安動手嗎?”話畢,幾個高大的女保安圍了上去。莉莉一句話也說不出來。

  肥大的外衣脫下后,莉莉的腰間顯現出緊密纏繞着的一圈圈電線。幾位女師傅議論:“身上纏那麼多電線,旁人怎麼就一點也看不出來?”

  “人家腰細唄,外面的工作衣一穿,走起來比我們還靈活。”

  “這女人以為還是過去吃大鍋飯,沒人管事,企圖渾水摸魚大撈一把。”

  “我要去上級討個說法。”漲紅臉的莉莉丟下一句話,憤憤地離開了公司。

  大家都以為莉莉這回玩完了。不料,沒幾天,市勞動監管部門來人,查處了線材公司隨意加班加點,女工們每天連續工作十多個小時的違法案例。原來,莉莉那天並不是偷竊公司里的線材,而是因上班站立太久,引起嚴重的腰肌勞損;她怕被老闆炒魷魚,為堅持上班自個想了個土法子,把一些舊電線捆綁在腰間,以加腰勁。左總叫人從她身上取下來的電線,經查證,的確不是如今線材公司生產的出口線材,是過去老廠子生產的舊電線。左總誤傷了好人,只得登門向莉莉賠禮道歉。

  莉莉說:“左總,實話實說,過去我的確揩過老廠子的油水,但那時管理混亂,不但我拿,別人也拿,我跟伴而已;這事不對,我承認,我改。所以我在新公司上班是規規矩矩,累出了病也咬牙堅持,只是想從此做個好人,可是……你知道嗎?公司的姐妹們大都累病了哩。在外國老闆面前,你這大老爺們的腰桿可要挺直喲。”左總說了不少好話,請她回公司上班,但莉莉不答應。

  爾後,市總工會派醫生來抽檢,發現線材公司百分之九十的女職工,都因站立太久患了腰病,勞保條件又太差;對此,勞動監管部門下令:患職業病的女工,全都送醫院免費治療。女員工們從心底感謝向總工會舉報的莉莉:莉姐的腰直!

  一個月後,莉莉與幾家商場簽約,當起了新款式服裝上市宣傳的模特兒。

  T型檯燈光閃爍,靚麗的莉莉扭着細腰大步走了上去。她一抬頭,猛見兩邊全是線材公司的女同事,台下掌聲四起。老公湯光也來了,莉莉心裡一陣激動,嘴角露出了欣喜的微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