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夏日的這個午後,陽光熾烈地落在地上,明晃晃地,刺眼。
妮笙捧着玻璃果盤,指間捏起一顆濕漉漉的紅草莓,送進嘴巴里,清涼與甜蜜一下便將天氣的躁熱趕得無影無蹤。
她每天的生活就這樣自在,睡夠了爬起來,悠閑地在陽台上侍弄花草,發發獃,時間便過去了。她不為生計而發愁,因為有徐建銘。他在這個城市裡,有着令人艷羨的職位和資產,穿名牌的西裝開名貴的跑車。於人前,挽着他那高貴溫婉的妻子恩愛有加。如此,男人畢生之所求,徐建銘皆已得到。卻偏偏不知足,情人走馬燈一樣地換,妮笙是第幾個,他自己也記不清了。
初遇時,她還是個小女孩,十九歲。父母早亡,缺乏關懷。每日里混跡於社會底層,頑劣的不成樣子。
那一日也是逼急了,肚子里空空如也,餓得難受。她守在街角,看到一輛黑亮的車子轉頭駛過來。她眼一閉就衝到了車前。慶幸司機反應靈敏,及時剎了車。妮笙驚魂未定就爬在地上大哭起來。車主人走下來,她說,私了,給我500塊。那個很體面的男人看了一眼毫髮未傷的妮笙,什麼也沒說,掏出錢夾遞了一沓鈔票給她。具體有多少不知道,但是一定比500塊多很多。妮笙看着這個眉目清朗的男人,他的痛快着實令她吃驚。那一瞬間,她做了一個瘋狂的決定,她從地上爬起來,隨着男人一起鑽進了車子。她沖男人揚揚手裡的鈔票,走,去你家。
很久以後,徐建銘問她,怎麼就那麼大膽,不怕我是壞人?妮笙直言不諱,你有錢,壞我也認了。他把她打橫抱起,摔在大沙發上,嚷,讓你看看老子的厲害!說完狠狠地吻住了她。
徐建銘比她大十四歲,外表沉穩老練,私下裡卻脾氣暴躁,無賴的很。妮笙跟了他之後發現,其實除了錢以外,她也是喜歡徐建銘這個人的。在他身邊有種安全感,像父親。
偶爾心情好的時候,徐建銘會下廚弄幾個小菜,味道還不錯。他說妮笙,你可是唯一一個有幸嘗過我手藝的人。她吹着口哨,用食指挑起徐建銘的下巴,調戲道,小娘子,不如我們私奔吧!徐建銘扭捏道,我可是正經人家!妮笙啐了他一口,你當初還不是垂涎我的美貌才把我帶回家的!裝正經!
一頓飯吃了一半,徐建銘接到了正牌夫人的電話。他說妮笙,我太太身體不舒服,我要趕回去。說完穿起衣服便走出了門。妮笙的微笑,在一聲清脆的關門聲后,消失在臉上。
她在他面前,從來不過問他太太的事,這也是徐建銘喜歡她的原因,夠洒脫。
她舀起一勺湯,忽然有什麼東西從她眼裡滑落下來,盪起一圈漣漪。
並非無所謂的。只是妮笙還太年輕,骨子裡有那麼一點驕傲和倔強。那一點,便不允許她表現得在乎。
二
她20歲那年,為他流掉過一個孩子。
徐建銘和他的妻子沒有小孩,那女人的身體不太好,總是病奄奄的。
在一起一年後,妮笙不知不覺已經變得安分,不再像一開始時那樣肆無忌憚地拿着徐建銘的錢無度揮霍。現在她喜歡偶爾去家居城逛逛,買一些物件擺設,使她和徐建銘的家看起來更加溫馨。儘管他極少留下過夜,而她也從不開口挽留。
她生日那天,兩個人一起喝了酒,都有些醉。妮笙摟着徐建銘的脖子,撒嬌道,我要你陪我……
意亂情迷時候,便忘記了時間。徐太太見夫君晚歸,便施展了奪命連環call。手機響起來的時候,徐建銘正投入地吻着妮笙的鎖骨。
她從來不碰徐建銘的手機,那時也不知是來了哪股子邪勁。她一把接起電話,朝那個鍥而不捨打來電話的人破口大罵,他媽的你有完沒完?
原本火熱癲狂的徐建銘突然驚醒。他抓過已掛斷的電話,一看來電顯示,心裡咯噔一下——是他太太打來的。
徐建銘氣急敗壞地揪住妮笙的長發,罵了句,誰他媽叫你多嘴!說完抬手就是一巴掌。他跳下地,慌亂地穿衣服。妮笙裸着身子,冷眼看着徐建銘慘白的臉——像他這樣濫情的男人,竟然會如此在意妻子的心情。
徐建銘翻遍口袋,找不到車子的鑰匙。妮笙忽然笑出了聲。徐建銘吼,拿來,把鑰匙給我!
她纏上他的身體,說就這一晚,可不可以留下來。那是第一次,她哀求着同他說話。徐建銘伸出手掌鉗住她的下巴,從牙縫裡擠出兩個字:滾開!然後妮笙就像一片羽毛一樣被徐建銘扔了出去。她捂住撕裂一樣的肚子,倒在地上痛苦地縮成一團。徐建銘從枕頭底下摸出鑰匙,急如星火地摔門而去。
妮笙差點死掉。送到醫院時,醫生說要動手術,要她的家人簽字同意。那個時候妮笙就想死了算了,一了百了。像這樣無依無靠的日子,不過也罷。
可是死掉的不是她,是她那未成形的孩子。她摸着自己平坦的小腹,本來那裡有一個小生命在的,卻活生生被她和徐建銘給折騰沒了。
愧疚的徐建銘給了妮笙一張卡,說有二十萬。妮笙很想把卡甩到他臉上,然後厲聲責問他,你把我當成什麼了!然後又覺得可笑,裝什麼清高,她自己為的,不就是錢么?
出院后,徐建銘對她表現出前所未有的關懷。看着他端茶倒水的殷勤樣,妮笙想,那晚的事,他肯定用謊言把他太太應付過去了。
他帶她去公園散步。有一個小不點的孩子踢着球跑過,一跑一顛的樣子可愛的要命。妮笙看着別人的孩子,忽然號啕大哭。徐建銘被行人盯的窘迫,忙捂着妮笙的嘴巴把她拖回了家。
妮笙那時恨透了徐建銘,以至於有一次在床上歡愛時她想起了這事,衝著徐建銘的肩膀就狠狠地咬了一口。徐建銘勃然大怒,拳頭揮到妮笙臉上的一瞬間,停住了。他懊惱地說,是我的錯,求你別再折磨我了。
妮笙摟住徐建銘鮮血淋漓的肩膀,兩個人抱頭痛哭。
三
認識那個討厭的陳盛庭,是在一個本來很安逸很美好的午後。
徐建銘和妮笙坐在雅緻的餐廳里,飲茶閑談。陳盛庭就在那時突然冒了出來。他與徐建銘是生意上的合作夥伴。妮笙不喜歡這個人,他看妮笙時的眼神只有兩個字可以形容:猥瑣。
陳盛庭眼冒綠光地說,這位小姐可真漂亮呵。徐建銘只好煞有其事地介紹道,這位妮笙小姐是我朋友。
回家之後,妮笙對徐建銘說,那傢伙用他的賊眼看你女人,你管不管?徐建銘把眼一瞪,反了他了,老子的女人,誰他媽敢惦記?妮笙跳到徐建銘的背上,咬他的耳垂。她不想知道他這話的真假含量,只覺得開心,從心裡就高興。
妮笙管徐建銘叫老公,他卻叫她妮笙,逼急了叫聲寶貝。當妮笙發覺自己對徐建銘的佔有慾越來越強烈的時候,她開始害怕。
那天,徐建銘的胃病犯了,躺在床上直喊難受。她坐在旁邊,用自己溫暖的手為徐建銘揉着肚子。看着他逐漸舒展的眉頭,安然愜意的樣子,她不知不覺就笑意滿面。
這樣,好象過日子的夫妻。不多言語,相互依賴着取暖,簡單又實在的幸福。
災難始於某個晚上。
妮笙從超市回家,總覺得黑暗裡有一雙不懷好意的眼睛盯着。她心裡發毛,腳下一崴就狠狠地把腳扭傷了。一個男人在這時扶住她,然後她看到了一張令人生厭的臉——陳盛庭。他說他碰巧經過這裡,又說最近治安很亂,提出要送妮笙回家。
妮笙料他不敢耍花樣,腳又實在痛的厲害,便搭了陳盛庭的車。到了之後,他扶妮笙上了樓。妮笙在門口說謝謝,你走吧。陳盛庭在她打開房門以後突然硬擠了進去,他說別裝了,你跟徐建銘那破事兒早看出來了,他給你多少,我出三倍。
妮笙叫他滾,陳盛庭一把抱住她,嘴巴不安分地湊到她臉上亂親。妮笙胃裡一陣翻江倒海。她雙手抵住陳盛庭的頭,又打又罵。她聽到“哧啦”一聲裂布的聲音,隨後肩上一涼,衣服被扯破。妮笙摸起桌上的煙灰缸朝着陳盛庭的頭,狠狠地砸了下去。
陳盛庭的頭開了花。惱羞成怒的他撤回了原本打算簽給徐建銘的一個項目,徐建銘一下就損失了幾千萬的利益。當他知道是妮笙用一個煙灰缸砸碎了他到手的幾千萬后,揪着她大罵了一通。妮笙說,別人欺負了你女人,你他媽連個屁都不敢放,你就這點本事?!徐建銘推了妮笙一把,嫌惡地說,賤貨,你算什麼東西?! [1] [2] 下一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