驕陽終於低下了高傲的頭顱。依稀的月光下背噴葯機的,扛鋤頭的,挎籠的,拎小孩的,拉架子車的.....三三兩兩在車軲轆的咯吱聲中,邁着沉重的腳步返回在田間小路上。村裡的燈光相繼亮了起來。稍加洗嗽修整后,各家門前擺上了竹床、油布、草席,一天的勞作就此打住;一天的疲憊就此疏散。影子攢動,呼應相接,偶過的摩托車燈光射出了農家人愜意的眼神。
巷道十字的井台邊,高高低低的、若隱若現的煙頭顯出貪婪滿足的顴骨。這是農人們的信息發布會,也是能人的經驗傳播會。奇聞怪事一番,各種農產品的價格、賣點和趨勢一一羅列,追什麼肥、噴什麼葯、怎樣摘心壓枝、哪個活路需要工匠樣樣俱到,人人都是老師,人人都是學生......暗記在心,明天就要拾遺補缺,儘快實施。孩子的學費、婚事,老人的安康、百年,親戚的婚喪嫁娶都要胸有成竹,有條不紊的安排。一切的一切都要精打細算靠勤勞付出!
一動不動的樹蔭下,懷抱小孩或坐或躺的婆媳們,哄逗着小孩,誇比着時尚,相喧着生活的憂愁和喜悅,交流着相夫教子的招數和套路,無拘無束的清脆鬨笑聲陣陣響起......蹣跚的孩童躺在懷裡不時喃喃撒嬌,享受着一天最幸福的時光。
巷道中三五成群的頑童追逐嬉戲,逞能顯擺。雖然白天極不情願的跟着大人勞作,但此時此刻一切睏乏、煩惱都拋在了腦後。最近的學校也在鎮上,過不了幾天他們將離開這肆無忌憚的懷抱。只有這個時刻——也只有這個時刻他們才能相聚,近乎瘋狂的活力和靈氣蕩漾在村裡的角角落落。老人們安詳的坐着、聽着、看着這一切;回味着生活的點點滴滴,熟知世事的他們享受着天倫之樂!
夜深了,樹葉沙沙作響!大門關閉的聲音隱隱作響。月光柔和的照在熟睡的臉上,稚嫩的、蒼老的、黑黝的......老貓在牆頭注視着這一切,它躡手躡腳,不忍驚醒農家人的甜夢。
因為夢裡能有一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