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二五徵文：金色村莊里的仨姑娘
文/曹轉瑩
站在五年前的時光隧道入口，匆匆崛起的世界靜默地掩藏心底，升起一顆顆閃爍的星光。生命里必須經歷的苦楚在青春的打磨下逐漸變得圓潤，原本雜亂無章的空間撩起的憤怒與絕望，被懵懂成長的性情滋養出自熱有序的格局。人民廣場上跳廣場舞的阿姨們舞姿時而像驕人的孔雀，時而像輕盈的飛鳥，音樂節奏從幾年前的直捶心臟而走向悠揚、典雅。每每和若雲隨着碧沙崗公園夜跑的人群大口大口地吞食天然氧吧的"美味"時，總感嘆這些年的巨大變化，也對未來充滿憧憬。鮮艷奪目的城市色調，擁擠而安靜的書屋，朝氣蓬勃的青年的臉小心翼翼地撫去盛放手心的怯懦。
2010年冬天，風尤其鋒利，劃在臉上的感覺像高考那年查分電話里不斷重複的分數砸在耳膜上給心臟通電的感覺，只是前者是肉體疼，後者是穿透肉體的疼。天降好運的機會總也不會砸在我腳邊，春節那場大雪將整個村莊覆蓋，也將我的整顆心捂得喘不過氣來。掃除冬天的陰霾，柳樹發芽、法國梧桐冒出綠茸茸葉片，我也開始收拾行裝，踏上新的追夢征程。那年初夏，我和阮若雲總是早晨七點騎自行車從祥營村的一幢五層小樓里開始了我們一天的生活，路面上細微的石子兒總會讓技術生疏的她膽戰心驚。她騎車載我穿過幾個小巷子，再過西四環馬路東側鄭州大學新校區的校門，順着學校圍牆內側的林蔭道，就聽到成群的晨讀學生響亮的讀書聲，他們青春洋溢的臉頰上流露出的或輕鬆或緊張或迷茫的表情對於剛大學畢業的我和阮若雲來說並不陌生。三點一線的生活看似單調，卻也充實到倒頭就睡的疲倦。自習室、住處、食堂、操場的完美結合讓我們很久以來都懷念這段心無旁騖地在世外桃源居住的生活。
那年夏天，天氣似乎並不熱，已經知道考研結果的我收起眼淚在剛領到畢業證就開始着手想要在河南第一學府——鄭州大學附近繼續複習考研究生。聽若雲說，他們同班同學十個考研究生，考上的就有六七個，而九月之前一直和阮若雲一起在學校自習室同桌複習的吳爽也沒有考上。兩人一合計就一起在鄭州大學進行實地考察，摸清了自習室、圖書館、開水房、食堂等生活必備場所的位置和使用規律技巧。比如說自習室要佔位置，而且防止不負責任而被罵要每日按時坐在那裡學習，教室里黑壓壓埋頭學習的人群讓生性散漫、自有的吳爽倍感壓抑，最終又因一個意外的夜晚導火索而回家複習，只留阮若雲與我兩人在此經歷了2010年的四季。其實，阮若雲家所在的村莊因大棚戶區改造而處於拆遷安置的過渡期里，全家人現在租住在汝河路的一個小區。但她為了保持充足的學習時間、良好的學習氛圍，最終決定在大學附近租住房子，利用大學的自習室、圖書館等公共資源來繼續自己的學校模樣的生活，笨拙而執着地為理想再奮鬥一年。
在來鄭州大學複習備考之前，我和若雲、吳爽並不認識。我們相識是在鄭大自習室里。那時候，大約是7月份，我去鄭大自習室找座位，密密麻麻散布的學生，厚厚堆在桌子上的複習資料讓我震驚和焦慮。但轉念一想，罷了罷了，反正又不是所有佔座的人都會天天來上自習。我就每天七點準時在自習室第三排靠窗的位置早讀，如果佔座的同學來了，我就趕緊轉移陣地。若雲的位置固定在教室的第二排窗戶邊，她和吳爽總是出雙入對。兩個人總是默默地做高數試卷，英語真題。偶爾看見她們兩個在走廊里笑談着吃西紅柿。若雲的皮膚很白，在陽光下板栗色的頭髮閃爍着光芒，從容淡定的微笑很快便將我從失意的考研中拉扯出來。偶然間，我們交流各自的考試信息，她得知我也是復讀考研的，同病相憐的感受讓兩個陌生人瞬間成了惺惺相惜的朋友。吳爽走的時候，正是蚊子繁盛時期，胳膊上、腿上、脖子上總會留下蚊子作案的現場。聽若雲說一天夜裡，吳爽在房間睡覺，沒有反鎖房間的門，半夜聽到有人推門進房間，忽地醒來大叫一聲才將那個黑影嚇走。炎熱的夏季，沒有空調；寒冷的冬季，沒有洗衣機，若雲也不常回家，任性地想着要節約分分秒秒來備考。吳爽的位置為我提供了穩定的處所，而我和若雲也從此結下不解之緣，聽從吳爽建議，我退掉自己的租房，和若雲成了親密無間的室友，睡覺的時候總會將房門鎖好。
2011年我和若雲都如願考上了研究生，鄭大這個為我們提供養夢空間的地方成了我倆經常遊玩的地方。我去了西安，她去了成都。時光荏苒，三年的時間一掃而過，畢業那年我們相約回到鄭州，去到鄭大，想要找尋那時候記憶里吃過的食堂三樓的精緻的糊湯麵，想要再去看看一起居住過的房間。那時候房東阿姨聽說我們兩個姑娘都是在複習考研，總是鼓勵我們要用心準備，還會在下雨天幫我們收晾洗的衣服。真到達鄭大，才發現所有的計劃都已無法進行，但是我倆卻並不為此懊惱。當眼前呈現出嶄新的世界時，我倆歡欣鼓舞地竟要跳起來。再次站在西四環的馬路旁邊時，聳立的高樓，寬闊的街道，原本的荒地已經成了餐飲一條街。回到原來的祥營村，發現已經成為萬科城，在美食街的一家飯館里竟然幸運地遇到了房東家的兒媳婦，還有一個抱着她腿的小男孩。在房東兒媳的催促下，小男孩兒熱情地用奶聲奶氣的靈氣叫我倆阿姨，吃完午飯和房東兒媳小敏聊起來得知他們家新房已經在裝修新房，和婆婆已經分開住了，還賣掉一套房子換得現在的這個飯館，現在不僅每日收入相當可觀，而且家裡人的工作問題也解決了，房東兒子強子現在是飯館的廚師，再也不遊手好閒了，之前早婚不成熟的心態也改變好多。公公、婆婆每日晚飯後就帶着孫子到校園湖邊散步，早晨在學校操場打打羽毛球，到了飯點兒特別忙的時候還去后廚幫忙。
眼看着新聞上說的新鄭機場的擴建，整個二七廣場附近的升級改造，還有政府的各類人才招聘的信息。雖然鄭州人才競爭很激烈，而且很久以前我們還以為這樣有些急速經濟膨脹的城市並不會生長出文藝的氣息，不會為我們提供愜意的詩意棲息。但是每年寒暑假回家的聚會，我倆總會發現鄭州正在發生翻天覆地的變化。碩士畢業后，我和若雲義無反顧地相約回鄭州工作，畢竟曾經失望過的擁堵髒亂差的火車站附近已經換了一幅模樣，畢竟鄭州在一步步地成為我們理想的形狀，畢竟這裡是生養我們的地方。第一次在北京乘地鐵時，覺得每一個乘客臉上都有種不可言表的活力與都市氣息。而今，我和若雲總是從秦嶺路直接到二七廣場逛街，再也不擔心時間緊迫，公交擁堵。去年聽若雲說，她們家的安置房已經回遷了，家裡分到了六套房子，還有地下停車場，她們家門口就是萬達購物廣場，破舊的華山路也已經拓寬和專門加了人行道的隔離欄杆。在家門口一家網絡科技公司當行政主管的若雲如今開着公司配的奧迪出門辦理協調各項公司的各項業務，儼然一幅職業高級白領的樣子。
有一日，我去她們公司找她，聽她說是公司所在的寫字樓上成立了創意產業園，已經有不少年輕人創業的公司在這裡入駐。看着她歡喜發亮的眼神，我倆相視一笑，想到了曾經還扎堆嘲笑過這幢寫字樓不知等到猴年馬月能否建成，還擔憂這裡的招商形勢會不好，悔自己當初鼠目寸光地對這裡的商機充滿懷疑態度，笑自己所有的懷疑都成了多餘的焦慮。後來同時考上研究生與南陽旅遊局的吳爽選擇了旅遊局的工作，正好可以照顧家裡生病的母親。在母親康復后，一直懷揣創業夢的爽兒性格活潑，風風火火、雷厲風行，琢磨着辭職來鄭州創業，開個旅行社分社，得知這個創業園的信息后便着手開始聯繫旅行社總部、開始與創業園的負責人洽談。
一直在路上的青春還在繼續，我們三個人都在融入這個城市，也都在見證着每一個村莊的成長，伴隨着城市文明的浸透。想想酷愛旅遊的三劍客再聚首時成長的樣子，想想那年考完研究生時在泰山玉皇頂觀日出時的興奮，大約這場不散場的青春會和這日新月異的村莊一樣金光燦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