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明時節雨紛紛,路上行人慾斷魂。借問酒家何處有,牧童遙指杏花村。”想起清明節,就想到了杜牧的這首詩,心裡就感覺滿滿的,說不出地有一種感悟,及至“淡淡的三月天,杜鵑花開在山坡上,杜鵑花開在小溪旁。”說的該是陰曆的三月天吧,雖然杜鵑花開得爛漫,油菜花開得金黃,然春陽艷艷,卻總是淡淡的憂傷。
大凡風物絕佳時,風露日晒霖靄總給人以莫種情緒,這就是中國詩詞歌賦中特有的意境,所謂“比興”,說的是情景交融,虛實相生中的情調與韻味,這樣的手法西洋文學里可是從來沒有的。歲暮臨近,頗多感懷,空濛不見山河影,望見山河影更愁。
日前寫了散文《中秋》,總覺缺憾,清明和中秋這兩個節日最是美好了,是春秋兩季的浪漫寫照,今日若能續成《清明》一篇,可謂文幸筆福,清雅緣分。
其時天色已放長,滿目蔥蔥的翠綠里那些紅那些黃那些白在細雨過後更見明媚,溪橋水漲,杜鵑啼鳴,等艾菁糰子上市,綠汪汪的,清明節也就近了,奶奶天天都在念叨着上墳。
清明節為何要吃糰子,為何要踏青掃墓、插柳、蹴鞠、盪鞦韆 而氣清景明,萬物皆為齊整。如果說介子推不背着老母躲進
綿山,晉文公不放火燒山逼他出仕,今天大概我們是吃不到這樣美味的食物了。至於掃墓古已有之,要說我鄉習俗家家老少出城祭拜,祭畢則席地而飲,打開各種肴饌食盒,待日色西斜,暮靄間之,採幾束映山紅挑在擔上或插在自行車的車把上,紛紛過了溪山田坂。( : )
我家祖墳分三處,一為黃龍洞,一為老東嶽大隊後山,山前有棵百年香樟樹,樹下晾衣繩,幾個小姑娘在那裡玩耍,扎着紅紅的頭繩,另外一處在龍駒塢,葬着太公太婆、太爺太奶和爺爺,三塊風水寶地屬龍駒塢杜鵑花開得最旺盛。我們每年上墳都由小叔接送,小樹在年糕廠上班,開輛破“三卡”,形狀就象現在的三輪電動車。小叔來了就很開心,不光可以坐車,上完墳還能吃一回館子。
我們通常在天色黑凈才回到城裡,小叔年輕朋友多,認識的幾家菜館味道都不錯,記得有一次帶我們去了一家素菜館“素春齋”,豆腐皮豆腐乾蘿蔔蔬菜做的雞鴨魚肉樣樣好吃,一頓飯下來,聽奶奶小叔說著家中舊事,真的有趣極了。這麼多年過去回想起來依然甜蜜,連就上墳的趣味也是今不如昔,是耶非耶,孰能說清。
人生分為三個境界,首先是看見,山是山,水是水;其次是看破,山不是山,水不是水;最後是看淡,山還是山,水還是水。本人愚鈍,不惑而將知天命,回想童年,怕是橫看成嶺側成峰,只緣身在此山中而已。
2013/11/29