難忘 那彎彎的小路
許明偉
故鄉,那條彎彎的小路沒了,取而代之的是一條光潔平坦的水泥道。村民出街入市,商家送貨拉客,收購八角肉桂等農副產品的大車小車開到房前屋后,方便極了。
小路不大,寬沒兩尺,像一根飄舞的白色綢帶,從斑駁脫落的土牆瓦屋飄過廣闊的田野,飄過丘陵山坡,飄過潺潺的小河,飄向遠方……
小路很小,如一根無極長的風箏線,無論我走到哪裡,都牽住了我的心。端午節前,我又回到了魂牽夢縈的故鄉,漫步在這條凈潔平坦的村路上,眼前總是浮現那條彎彎的小路。
春天,春雷滾滾,春雨霏霏,溫柔的春風拂面,大地穿上了綠裝,草長鶯飛,鶯啼燕喃,小路兩旁,滿是嫩綠的小草。早上,你會看到老牛在路邊吃草,牧童在牛背上唱歌,鳥兒在他身邊嘰嘰喳喳的歡叫。三兩條黃狗黑犬或穿牛胯而過,或在路上閑溜嬉跑。勤勞的村民或扛鋤挑箕走向田野,或拿着鐵鍬背着木苗走向山林,一副緊張忙碌的身影。
夏日,火辣的太陽照射在廣袤的田野上,迭起陣陣熱浪。蟬哀凄切,小路被曬得直冒白煙,赤腳行走,燙得難受。但你總能看見三五成群的村民戴着草帽穿着短褲赤膊露背或挑秧或擔肥在小路上疲奔,汗水不停的揮灑。時不時也有幾條“泥鰍”光着屁股,拿着一串串塘角魚在小路上亂竄,樂不可支。而我常常是面向水田背朝青天學着小雞啄米般的快捷動作插秧搶種,累得腰酸腿痛。
秋天,秋高氣爽,路邊的稻田,黃橙橙沉甸甸一片,稻穀飄香。農忙假,我們雖然不會割禾,但是,可以挑禾把,挑不了大的就挑小的,兄弟幾個把小路分成幾截,你挑一截我接一截輪着干,豆大的汗珠滴在小路上,流進我心裡。晚上,看着小山一樣的谷堆,高興得竟忘記了疲勞與飢餓。
十冬臘月,天寒地凍,北風呼嘯,小路時而揚起塵土,行人寥寥。路邊草衰木葉黃,顯得肅殺與悲悵。我有時跟着父親挑柴走在小路上,有時倚在屋邊的白顏樹下,望着小路上父親外出掙錢越離越遠越小的背影,淚水模糊了視線……
二八月,是採摘八角砍剝肉桂的時節,村民們背着八角挑着肉桂彎着腰抖顫着雙腳走在坑坑窪窪的小路上,氣喘吁吁,大汗淋漓,累了,停在路邊嘆息:什麼時候才能修路通車呢?
孩提時,我和同伴每天都經過這條坎坷而蜿蜒的小路走向學堂,每走一步,都聽見肚子的稀粥“咚咚”作響,滿心的理想與抱負也在這條小路上萌芽生長。
一年又一年,故鄉那條彎彎的小路卻離我越來越遠,我和大多數人一樣,在自已的心路上走着,在為生活拼搏着……
如今,小路變成了水泥道,村民的氣也順了,與外界的聯繫也更加緊密了,八角肉桂暢銷,木薯甘蔗等農副產品也沒積壓。經濟發展很快,大部分村民建起了洋房,購了彩電與冰箱,好幾戶還買了小車。房前屋后種上花草樹木,環境清幽,芳香怡人,村裡清潔,家園美麗,一派田園風光。
兒時遙不可及夢寐以求的城市,如今更加遙遠朝思暮想的鄉村,連接我們的,雖然由那條彎彎的小路變成了光潔平坦的水泥道,而亘古不變的,是一代代人來來回回的身影。
2013年6月16日 於防城
原載《防城港日報》7月5日副刊
《天堂灘》雜誌夏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