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陽村的邪乎事
文/金罌粟
早就聽說，在濟南北的濟陽縣，有一個奇怪的朝陽村。說它奇怪，一是外地人到此，十有八、九必定迷路轉向，即使問其村民，也還是分不清東西南北。就連嫁到該村生活多年的外來媳婦，也很少能分辨的清楚。於是，它也就有了另一個很直觀的名字：“斜庄”。二是在這個依河而建的普通村莊卻有着很多鮮為人知的血淚傳說與故事。帶着好奇，借國慶假期，一家三口，駕車走進了它。
一
過濟陽縣城，沿黃河北岸大堤，約行 1.5公里，便在大壩的外側看到一村，順路而下，直至村頭，見一老漢正在翻曬滿地黃橙橙的玉米，便下車問詢。
“您好大爺，去朝陽村怎麼走？”
“這個就是。”大爺停下手中的活計，一邊打量着我們這不速之客，一邊熱情詢問：“外地來的吧？走親戚還是觀光的？”
“聽說這村很歪，就來看看”妻說。我沒反應過來妻在這裡用了個“歪”字，按濟南方言，斜字一般都是叫着歪的。
“呵呵，”大爺爽朗的笑着，也不直答，卻反問道“那你看這村歪嗎？”
眼光離開大爺，透過村頭茂密的樹木，看向街巷兩邊房屋，目及處，除左邊林內幾棟房子略顯破舊外，多數都是高沿大門、紅磚平頂，排列整齊。看不出半點歪斜的樣子。但抬頭看看中午的太陽，卻又好像是在西邊，只有搖頭說不。
“那你們先進村看看吧，等會來家喝茶。”
“謝謝大爺，回見！”
告別大爺，車子沿街而行，心想：這麼寬的街道，這樣整齊的房舍，好像沒有傳說中那麼神秘，不信我們走不出來。之所以稱為“斜庄”，絕不是因為庄的“邪氣”，一定是因了這村莊房舍依了這河岸的走向，斜者，就是因為這庄的房子。它不同大多數村莊和城市的建築坐北朝南，而是所有的房子都朝向了東南方向，整個村落也便由西北向東南傾斜。由於朝向，在晴天出太陽的日子，村民們的房子四面早晚都能享受到陽光的照射，所以村莊取名朝陽罷了。
實際上的確如此，據史料記載，上世紀初期，因軍閥混戰和自然災害的緣故，山西、河北等移民遷至濟陽，先遷的移民都選擇土地肥沃、水利優良、自然環境好的地方居住。朝陽村與黃河相鄰，依託黃河北岸而建。黃河在濟陽縣是西南、東北走向，所以，朝陽村的房子都面朝南、向東偏45度。村外人來到朝陽村，常會把“東方”當作“南方”。 據一個當地村民講，1977年秋天的一個晚上，朝陽村放電影，周圍的村的幾百號村民來看電影，當看完電影回家時，怎麼也走不出村，直到12點左右，敲開一戶村民的大門，才由這戶村民帶隊才出了朝陽村。所以，依靠方向走路的人，不能正常的走出去，也就在常理之中了。
也正是由於該村宅院房屋方向的錯位，在直觀上，陽光日影自然也隨之發生了變化，於是，就出現了兩種“奇怪”現象：一是晌午來得早，按現代計時法，不到12點就正晌午；二是一天當中，東西南北四面的房屋都朝陽。漸漸地，人們特別是外村的人便覺得奇怪。由此，“斜庄”的叫法便慢慢取代了最早因村西的五棵楊樹而得名的“五楊庄”。其實，村子“斜”的形態，卻給生活帶來好處，採光效果好，上午早見陽光，下午免遭日晒，成為自然生存環境的一種改善。正如建築專家所說，這叫“紫氣東來”。村民既不希望打破這種狀況，又不喜“斜庄”的名，便在村名上做文章，於是取庭院四面朝陽之意，將“五楊庄”改為“朝陽村”。這也反映了人們崇尚自然美和社會美的現代科學理念。
邊看，邊走，沉思間已經轉過幾個街道。這村的街道與其他農村街道似乎也沒有什麼不同，有的寬廣筆直，有的蜿蜒通幽。轉了一個多鐘頭，只發現村“西”頭一院落與其他房舍建築方向很有不同，正門偏西而向，按剛才理論推算，這房子應該是不多見的正規的坐北朝南了。
二
在和村民的攀談中得知，“斜庄”曾在一次戰火中奇迹般倖存下來，當時幾百發攻擊斜庄的炮彈莫名其妙地偏離方向，全都打到黃河灘里去了。
其實，有炮彈打到黃河灘里不假，但與斜庄的“斜”並沒有關係。但說起這個傳說，不得不提起的是關於抗日戰爭期間的“濟陽慘案”。
1937年7月7日盧溝橋事變后，日寇全面侵犯中國。當年11月8日，開始轟炸濟南。這時韓復榘得到一個消息，聽說日軍挖了他老家(河北霸縣)的祖墳，氣得暴跳如雷，便親自率衛隊旅第一團北渡黃河來到濟陽，組織民團阻擊日軍。
韓復榘的民團就在縣城東北附近黃河大堤外的斜庄、董家道口、郭家村一帶修築工事，並在尹家村設立了臨時指揮部，意圖抗敵。不料，2000名日軍帶着100多輛軍車，20多輛裝甲車和2架飛機突然從商河方向朝濟陽撲來。韓復榘措手不及，自己駕着一輛軍用摩托連夜逃回了濟南。
日軍認為，韓復榘身為司令親臨濟陽指揮，縣城裡可能有重兵埋伏，於是重兵圍城。11月13日上午11時左右，日軍先向東南的黃河灘里發射了不少炮彈，目的是虛張聲勢，施以恐嚇，防止縣城的人過河逃生。下午4點多鐘，鬼子分別從東、南、北三個方向向城裡進攻，故意留出西門，造成西門可出的假象，實際預先在此密布了機槍。鬼子三面圍城，將百姓逼出西門進入伏擊圈，集中火力，瘋狂掃射。就這樣，一批批老百姓慘遭屠殺。一時間，西門外屍體成堆，血流滿地。
日軍進佔濟陽縣城后，燒殺淫掠，無惡不作。連續屠城 8天，致使整個濟陽城橫屍遍野、慘不忍睹。據史料記載，共有2400多人被殺害，房屋550多間被燒毀，102名婦女遭姦淫。
“濟陽慘案”不僅是濟陽人，也是全中國人都應該銘記的民族血債和國恥。當我們今天在探究“斜庄”故事的時候，更不能忘記的是這段屈辱的歷史。
三
中午已過，在“明白”了斜庄的道理和有關斜庄的歷史故事後，心情突然有些複雜，意欲打道回府。本來感覺不大的村子，結果又轉了一個小時，貌似很多走過的路從身旁掠過，結果，來時的路還是在我們的自信和不在意中悄悄走掉了！
“天啊，邪了！”
“是啊，沒歪，真的邪了！”……
2013-10-7於泉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