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幾天早晨,我到江邊閑散。發覺早晨的江景還是很怡人的,翠竹簇擁彎垂,楊柳隨風依依,知了吱吱凡唱,燕雀嘰喳百鳴,尤其空氣清新得令人舒爽,忽然有種相識恨晚的感覺。
此時的江畔邊柳樹下早已坐立着十數位垂釣者,一字排開,各自在都在忙乎着自己的活計。有的在掛魚餌,有的在插魚竿,有的早已靜靜的端坐,閒情逸緻的注視着魚竿的動靜。他們之間很少交流,周圍顯得很是安靜,只有背景音樂般的蟬鳴鳥叫相伴着悠閑的時光。
我坐於岸邊,一邊吹着江風,一邊把玩着手機,偶爾的巡視,只見他們依然的靜,也未見有斬獲者。我在想,這釣魚到底是一種什麼樣的樂趣與興緻,一坐便是一天,我便是坐不住,也耐不住。
兒時我也是釣過魚的,只不過至今為止僅有的一次。那是一個夜黑風高的晚上,我和發小拿着白天挖好的蚯蚓,打着手電就出發了。深一腳淺一腳的沿着田埂行進,小心翼翼般,生怕竄出蛇來。到了河邊急水迴流處,便落座於堤岩之上,擺開傢伙事,其實也沒什麼,一根竹竿,魚線魚鉤早已安置妥當;一個小罐,裡面是泥土蚯蚓;外加一個裝着希望的桶。準備妥帖之後,在發小的幫教下,終於是掛好魚餌,放下了鉤,接下來的事就是等着魚兒上鉤了。心裡如點點繁星般之美,憧憬着一條又一條的魚落入桶中。
隨着如鉤銀月在星幕上慢慢西遊,希望之火漸漸在熄滅。發小早已釣了好幾條黃丫古(黃蜂魚),這魚兩指來寬,黃橙橙的,眼睛好似會發光,魚質甚是清甜。此魚生活在岩石下泥洞里,喜歡夜遊出洞,因而夜晚是釣它的好時機。釣魚還是講究技術與悟性的,象我這般菜鳥加愚鈍,魚竿一動立馬就拉,都拉好幾次了,連魚容都沒見到,索性沒了耐性,甩桿不釣了。本想和發小吹吹牛侃侃山,不料他卻以怕驚了魚為由拒絕大聲、拒絕胡侃。這讓我想起給孩子講的《小貓釣魚》的故事,想以此來教育孩子做事要專心要有耐心,可笑的是自己當年何嘗不也是這樣,甚至還不如這小子!坐至凌晨一兩點,實在是無聊透頂加瞌睡釣魚,也就無趣的吵着要回去了。從那以後便留下了釣魚的陰影,也就再未釣過魚。
如今,我一哥們也是酷愛釣魚的,幾乎一得閑就往池塘邊江水畔躥。每每與之聊起釣魚,那便是關不住的閘門,滔滔不絕,連綿不斷。如何選地方,怎麼弄魚餌,怎麼打窩等等,說得說頭頭是道,條條有理。他說釣魚之樂,只在提竿出水露魚容的那一刻,忍耐寂寞、等待、期盼加失望之後那一瞬功成名就般的莫名興奮。聽得我也是極其扯癮的,以至於想跟他去垂釣一番,以體釣魚之樂,以解癮釣之惑,以散當年陰霾之影。但在不經意間時光走了,願卻未能了。話說回來,哥們確實是一釣魚高手,每次出手都有不菲的收穫,什麼羅非魚、草魚、鯽魚等等,也時常都是拿來送人。若要問釣魚的人愛吃魚嗎,估摸着十有八九不愛吃,再愛吃也吃膩歪了。
沒有真正釣過魚的人,是無法體會一個釣魚者的心性與境界的。那麼我就是這種人了,外行胡侃內行之事,似乎有些班門弄斧,無知無畏也就無妨了,古聖先賢們早已在古詩詞里鐫入了釣魚之境,不妨去尋悟一點。如柳宗元《江雪》中那“孤舟蓑笠翁,獨釣寒江雪。”之意境,飛雪嚴寒、長空漫漫對於垂釣者的內心世界不過是虛渺無痕,釣癮之衝勁與耐受之強大不是嚴寒酷暑、風雨嚴炙可以阻擋與磨滅的。如胡令能《小兒垂釣》里那“路人借問遙招手,怕得魚驚不應人。”的形象描述,足以說明愛好垂釣者是不分長幼不論童叟的,垂釣之專心、釣技之悟性也是每個垂釣者所必須的。
釣魚,釣的是本一種心境,無風無波心似鏡,磨性磨智終漣漪。古往今來,釣魚早已被升華至一種謀略。如“放長線釣大魚”,可見漁者不拘小利,布局長遠,志在千里;如“任從風浪起,穩坐釣魚船”,可知漁者早已是近思遠憂,成竹在胸,自信之表於穩坐中。而今,一些新現象如釣凱子、釣金龜胥、釣魚執法等等,卻似乎把釣魚之意扭曲得讓人的思想都無法企及。
我們的社會就像一個江湖,魚龍混雜,每個人都在江湖裡起落浮沉,誰是漁者誰又是魚者,有誰又能分得清,或許漁與魚之間都在不斷的轉換着。但凡垂釣者,應有一種釣之道,釣之有道,則心之無愧;釣之無懼,則心性淪喪。但凡善釣者,必是善忍及善思的愚者,更有善物之厚德,仁厚之宅心。姜子牙可算是華夏善釣者之始祖了,仰望子牙前輩,其“姜太公釣魚,願者上鉤”之謀略,“穩坐釣魚台”之境界,無不是垂釣者崇尚之典範,行仿之楷模。若問我是漁是魚,我也分不清,甭管是漁是魚,但願漁我者和我漁者皆善也。
當然,近來釣魚島的漁事,也着實讓國人們心隨起伏。但我相信,釣魚島的魚,也只有善釣始祖的後裔所能漁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