車子在路上依舊顛簸着,跟當初走近李坑時候是一樣的,只是路依舊是那條路,心情卻是截然不同了。就當車子快要路過李坑那座大牌坊的時候,我讓朋友靠路邊停了下,說是想看看,想去走走,讓他直接到出口處等我。朋友笑我太眷顧,我卻笑自己意猶未盡。
下了車后,我的視線便直接落在了那高大宏偉的牌坊之上。儘管是新建的,卻依舊能追溯到百餘年前,李坑老百姓從這村口的牌坊下走過的情節。我從小路下了去,走到牌坊下,不禁觸摸了這歷史滄桑的遺迹。嶄新的牌坊,似乎無法帶領今人直接回返,但回首,古老的房子的在炊煙中,依舊如故。隨着風蝕,脫落褪色的高牆有些發黑,牆的底部甚至是青苔布滿,潮濕得有些潰爛的成分。
通過牌坊,前面是一條小路,路邊是一條河道,以前李坑居民吃水都是靠這條河流的。它緩緩的趟着,流經阿婆門前,一直蜿蜒而上。大概是深秋的時候了,河邊的幾棵老柳顯得泛黃無力,垂落的枝條,懸在河上,凋零的葉子乏力的漂浮在水面,像是仰首高望,高望這個村落的興衰。女人們,孩子們閑散在河邊,或坐着聊天,或洗着衣服,或着等着遊人前來坐木筏。她們一邊吆喝着,一邊談笑着。深秋的早晨,一抹陽光潑灑,這種簡單愜意的生活,平靜得像是流水,悠閑得流淌着,偶爾伴來幾陣浪花聲。
不禁有些好奇,走向了河邊。看着女人們說著當地的方言,儘管是聽不懂,但看她們臉上的笑容,想必生活的美好,讓她們感到無比的欣慰。記得昨晚朋友和阿婆聊家常的時候,曾提起關於李坑以前的生活,那時的落後與窘迫,與現在幾乎是無法相提並論。木筏安靜的浮在水面,泛黃的葉子,似乎還是不甘接受宿命,不願淌在那蕭寒的秋水裡。她輕輕搖曳,躲在了木筏上,落在了小椅子上。這副滄桑無奈的樣子,與這河岸的女人們堪比,彷如是以前與現在。但所幸的是,這裡依舊還殘存着那時的清風與古老。頓時,記憶開始像流水一般,貫穿着身體里的每個筋脈,讓我不得不神往。
再度三思,我還是要離開這裡,像是當年漁渡橋頭,女人孩子送別遠去的男人一般,儘是不舍,卻也只能拂袖泣離。
轉身,我從牌坊走過,只是這次是離開。
本是心情沉重,眼前卻又是滿塘殘荷,一派蕭瑟不能回的悲劇,似乎是加重了我的心境。凋零,敗落,枯萎的荷葉還有那看似硬邦邦的蓮蓬,像是硝煙中的逃兵,落魄潦倒,沒有生氣。真不知一座高大的牌坊,立在這殘荷前,那別離丈夫的女人們,是何等的心酸。一世夫妻三年半,又是何等的無奈。
當我走去殘荷中,走在木橋上,才恍然明白,其實,早晨的氣息已經開始向初冬蔓延。
別看殘荷垂憐,那暗滋的新生,正從根底萌發。掩實自己的假象,像是浮夢一般欺騙了世人。回首遙望,整個村落都陷在深秋中,面臨著冬雪的侵蝕,然而那地下掩藏的生命,卻已經在萌生。誰也不知道,到了春天,這裡是怎樣的一派新氣象。
如此想來,我也不必這般感傷。默然一笑,李坑將會是更加美好!
從荷塘的曲折木橋上走去了出口處。朋友正在那裡等着,他見我有些“喜哀無常”,不禁問道:“怎麼了,是姑娘沒有找到?”我一愣,笑了。翻看着相機里的圖片,說道:“姑娘或許不在李坑,但是你知道嗎——”突然,我故作神秘的看着他,輕輕的說看了一句:“我將那朝朝暮暮的念想留在了李坑小姐的心裡!”
“那你豈不是處處留情?”
“只能說,我將對姑娘的愛,分了點給小姐!”
“姑娘豈不是委屈了?”
“但姑娘仍舊是我心中最美的情人!”
一番調侃后,我們終於離開了李坑。看着相機里的李坑,忍不住,回首再遙望——只可惜那座古老的村子,被高山所遮擋,唯一能看見的就是高山林樹間瀰漫的裊裊炊煙。
不禁在想,此次婺源,雖說是為尋姑娘而來,但這裡的質樸,醇厚,善良,又讓我想起宏村阿菊來。朋友笑我見異思遷,我倒是覺得,世界這麼大,又是這麼的繁華,但就這麼的一個虛實難分的世界里,還有這樣的簡單和淳樸,不禁本對城市所形成的厭倦,又起了新的希望與信心!
在去往石城的路上,又見着了許多人許多事,雖說是與我一點干係也沒有,但這些人這些事,倒是讓我浮躁的困境,顯得幾分平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