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釣魚隨筆

白雲飄飄範文網 編輯:小景

  老姚來了電話,說周六去龍江湖垂釣,問我有興趣沒有?說實話,冬天釣魚有點辛苦,我不太喜歡,可不釣魚又做什麼?還是趕緊應承了下來。到了那天,我們四點半就出發了,水泥路上鋪着一層滑滑的白霜。司機一邊咒罵著天氣一邊小心翼翼地開車,路上沒有碰到幾輛車。早起的鳥兒有蟲吃,早起的釣客未必有魚釣哈。大約六點,到了龍江水庫邊,這樣冰寒徹骨的清早就把船老大叫起真的好殘忍,但沒有辦法,我們這些鐵杆釣客要去釣位啊,八千多畝的水庫,也沒有辦法走路,並且也無路可走啊。

  冬日的龍江水平如鏡,來往的釣客稀少。一切都還沒有蘇醒,天色似亮未亮,船老大瑟縮着身子駕着龐大的鐵船航行在寬闊的水面上,薄霧輕漫,遠山象黑色的怪獸次第鑽出來(這裡有抄襲魯迅先生《社戲》之嫌,“淡黑的起伏的連山,彷彿是踴躍的鐵的獸脊似的,都遠遠的向船尾跑去了”)。這樣的鬼天氣,我分不清東南西北了。罷了,一切隨緣,隨便找個小島下了船,釣多少看天意,況且本不在乎。

  抽完一支煙后,天色開始大亮了,這時我發現原來身處魚池島。所謂魚池島,因這島上有十幾口養魚苗的魚池而得名。去年冬天的時候曾經來過這地方釣魚,島上還是有兩、三個較好的釣位的。我便選擇了一個水草較多的地方安頓了下來。

  身後全部是柑橘樹,我用刀砍光身旁的芭茅,記憶中的去年的好釣位便露了出來。水平面在身下約兩米的地方。這樣居高臨下,可以很清楚的看清浮漂。並且這裡正好處在一大叢水草的邊緣,根據我的經驗,這種地方是最藏魚的,況且去年我就在這裡釣了很多大鯽魚。無需試水深了,我已經很清楚水下的情況。濃密水草的邊緣,有幾根稀稀拉拉的粗壯水草藏在水下,不注意根本看不見,象徐志摩說的那樣,“油油的在水底招搖”。鯽魚最喜歡這種地方,草太密的地方它們是不大去的,因為根本行動不開。我便在這離岸大約五米的地方撒下了窩餌。然後向左方走了十幾米,在離岸大約六米,也是一叢稀水草的前方又餵了一個輔助窩點。這樣我便可以做其他的準備工作了。因為是冬天,鯽魚雖已靠邊準備產籽,活動性卻並不太強,所以喂窩后至少需要四十分鐘才可以開釣,我便花了一些時間把釣魚工具和釣餌在兩個窩點放好。

  然後打開暖壺倒了一杯熱茶,開始欣賞眼前的風景。薄霧已漸漸散盡,可以清楚的看清約兩百米遠的對岸。低矮的柏樹上站滿了白鷺,大概是因為還早,這些白鷺一點動靜都沒有,就獃獃的站在那裡,像女人黑頭髮上面帶了白色的簪子,這樣的黑白景觀也許很適合入中國畫吧。右前方的水裡幾隻野鴨開始懶懶的慢游,像是冷極了活動身子,間或潛入水中,又毫無所獲的冒出頭來,天知道它們怎麼過活的。

  東張西望間,時間過去了很多,差不多可以開釣了。在主窩前坐得四平八穩,穿了兩條線蟲在魚鉤上將線拋了出去。看魚線緩緩地沉了下去,在水面上僅留兩浮漂的位置停住了,我知道魚鉤已經沉到了水底。還沒有等到一分鐘,有魚咬鉤了,浮漂一頓一頓的,然後一下全部被拉了下去,就是行話所謂的“黑漂”了。我輕提魚竿,一條白鰷(四川話俗稱“參參”)被我釣了上來。其實魚咬鉤的時候我就知道是白鰷了,鯽魚咬鉤通常沒有這麼猛,浮漂是慢慢地被拉下去的。白鰷也好,油炸了下酒正好,況且不把窩裡這些小傢伙釣了,哪能得清凈。又釣了幾條之後,漸漸的沒有動靜了,我知道可能下面有一些鯽魚佔住了窩底,它們會把白鰷趕到一旁。果然,浮漂又一頓,就開始緩慢的下沉,慢得讓人幾乎感覺不到,但又確在下沉,並且下沉得沒有一點猶豫。我手腕一翻,輕挑魚竿,頓時感覺到了魚的重量。龍江湖的魚野性十足,帶着魚線就向水中央急竄,我趕緊倒竿並加了一些勁,魚就被帶回了岸邊。再試提了幾下,發現鉤得甚穩,就猛一發力,將魚提了上來。一條三兩多的龍江大鯽魚躺在身後的草地上,金黃的魚鱗在朝陽下泛着光彩。可沒有多的時間欣賞,正是上魚時分哦。將魚臨時喂入水桶,再次穿餌下鉤,一天的釣魚就算是很正常並正式的開始了。

  連續釣起四條鯽魚后,浮漂又長時間的不動了。怎麼回事呢?“魅力”不夠?就誘來了四條嗎?這時窩底翻起一團散花,這一般是鯉魚才翻起的水泡啊。正想間,黑漂了,猛一抬竿,居然蚊絲不動。釣到大魚了,下面的大傢伙這時也醒悟了過來,帶着魚線開始左沖右闖。冬天本不容易釣到大魚,這次專為釣鯽魚而來,所以用的魚線很細,也沒有上車盤,不容易釣起來了哦。那傢伙也蠢,並不往外沖,就一個勁的在窩點周圍轉圈,所以魚線並沒有馬上被拉斷,讓我還存了一絲釣上它來的僥倖。有一兩次它沖得上來了點,讓我看到了它漂亮的身影,兩斤左右的紅尾巴鯉魚啊,很適合做豆瓣個子魚的那種,明天可以吃豆瓣魚了,該請誰來吃呢?現在誰在看“木頭魚”的隨筆,你要來吃嗎?但我的好夢和你吃魚的好夢不久就一起破滅了,大魚沖向了濃密水草的深處,魚線被拉到一大叢水草上面纏得死死的,再也拉不動了。又等了一會,我連下面的魚還在不在都不知道了。算了,自認倒霉吧,沒有必要再白浪費時間了,將魚竿放平與魚線成一條直線,再用力把線拉斷(這樣不會傷魚竿,因為再怎樣魚竿也貴得多啊。)。從包里取出魚線、魚鉤、浮漂等等東西重新綁好了一根線。這時再釣主窩是不明智的,被那逃跑的大傢伙一折騰,下面的鯽魚早被嚇跑了。抓了一把窩餌撒了下去,然後開始去釣輔窩點了。

  輔窩裡面早沒有白鰷了,在連釣了幾條鯽魚后,我因為跑大魚而沮喪的心情稍安。今天運氣算是很好,老姚打電話過來,說他們那邊居然還有人沒有開張,他本人才釣了兩條小鯽魚。說真的,怕是沒有比我更熟悉這個水庫了(誇張的哈,你們不要相信。)。來釣了快十年了,大的如十八斤的鯉魚,十八斤半的草魚都讓我釣起來了,他們哪裡有過這樣的經歷呢。再說了,內江的其他水庫都要下肥料,唯龍江水庫是蒙溪河(內江飲用水的取水河)上游的緣故而停止施肥兩年了,所以這裡面的魚肉質特別鮮美,引我常常來釣。這裡的魚喜歡藏什麼地形,喜歡吃什麼誘餌,我都很清楚。呵呵,在思維活動中,我把牛皮吹破,又該有人說我自大狂了,我啞然失笑。釣了七、八條魚之後,又很久不見浮漂動,該補窩換窩了。我撒餌以後,回頭髮現桶里的魚開始浮到面上來吧嗒嘴巴。魚太多,缺氧了,將魚全部放到魚護里,提了一提,大概有三、四斤了吧,真是收穫頗豐。把魚護放進水中,又該換回主窩了。

  連換三、四次窩,時間就已經正午。重重的補了一回窩餌,開始了我的野地午餐。倒出一杯熱茶,拿出一個麵包,就是我的午餐。我不是一個善待自己的人,吃什麼從不在乎,可釣魚卻真的還是辛苦哈。“誰知盤中魚,條條皆辛苦”哈。(寫到這裡發現好羅嗦,覺得自己好象唐僧,可是每個寫文章的人都象唐僧,因為他們都要不停的說,說太多的話。為了讓你們看完,我只有繼續羅嗦了下去。)

  中午開始起微風了,水面上條條的細紋,像歲月在人額頭留下的皺紋。然歲月永遠無法在水面上長久留痕的,今天留了,明日又消了。今天我在這裡釣魚,再過一百年,一個陌生的人又在這裡釣魚了。而我們就隨水紋一樣永遠的消去,了無蹤跡。河對岸柏樹上的白鷺已經全部飛走,而且我親見它們沒有“一行白鷺上青天”,而是零散的飛走,全部散落到水庫的各個角落,去吃死魚臭蝦了吧。右近的野鴨倒是成群,間或三五幾隻的飛,但並不飛遠,一直在視力範圍以內,我甚至懷疑它們也在觀察我。

  下午時風越來越大,像一首歌裡面唱的那樣“河畔的風放肆拚命的吹”。有幾次,連魚咬鉤都沒有看清,空等一會,卻拉起空空的鉤兒,線蟲早被魚吃了去,再吐了鉤子從容逃開。但這時已經釣了八、九斤魚了,況且也不在乎釣多少,也無須釣多少,反正你們都不會來我家吃魚的。

  主窩靠近水草的地方,風略小一點。我索性放棄了輔窩,安心釣於主窩。再也不走動,慵懶間打起了瞌睡。神情恍惚中,浮漂悄然下沉,下意識地挑竿,一條大鯽魚飛出水面,落在了身邊。夢眼迷離中,魚嘴開合,居然說話。

  “我痛。”

  我大奇,“你怎麼會說話?再說了,你痛與我何干?天下芸芸眾生,痛的多了去,又有誰理睬了。”

  “子非魚,安知魚之痛,可憐的人兒,我是在痛心你啊!”魚兒居然如是說。

  我大驚,“我有什麼好痛心的,你讓我釣了上來,明天這個時候,你就是我案板上的魚肉,任我宰割了,你還是痛心你自己吧。”

  “你僅從這一米多深的水裡釣了我上來,我可是從幾十公裡外的繁華城市裡把你釣了來,到底是誰釣了誰呢?我讓你吃了,融入你的身體,是一種偉大的奉獻。可是你的行為,多麼庸俗,多麼自私,我真的為你感到痛心。你們人類的惡行太多,已經使我麻木了,麻木得早沒有感覺,有時都覺得自己是一條木頭魚了,所以,你早早地吃了我去,來生我做你,你做我,再釣一回。”

  我惱怒了,“你這卑賤的靈魂,還期望有來生,哪裡有來生,誰會有來生呢?你真的太沒有文化,太不懂科學了,我高貴得都不屑和你對話,看來你還真是木頭魚,這樣就期望打動我,想讓我放了你嗎?我放了你誰放了我?我本是鐵石心腸的人物。”

  頭上有老鴰怪叫一聲,我打了一個冷戰,定神一看,魚原來沒有說話,只是白眼中流出清水。“莊周曉夢迷蝴蝶”,他不知道自己做夢變成了蝴蝶,或者是蝴蝶做夢變成了莊周。難道我也分不清自己和魚了嗎?驚惶間頭上冷汗涔涔,鎮定之後把魚放進魚護,發現現在已近黃昏。釣魚就是很容易打發時間,一天就這樣過去了,開始收拾東西等船來接了。

  晚霞輝映中,我又站在了歸航的船頭,看着寬闊的水面,一時詩興大發。唉!可惜文化太少,能詠出王勃那樣“落霞與孤鶩齊飛,秋水與長天一色”的句子該有多好。又或者該放歌,唱什麼呢?“日落西山紅霞飛,戰士釣魚把營歸”嗎?好象也不相宜。老姚們還在船艙里議論着釣多釣少,因為今天我是釣魚冠軍了,居然問及我的心得,最後象最後的阿Q一樣,抑鬱於胸,憋屈了好久,就說了一句“再過幾天又來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