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多情野菊悲情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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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多情野菊悲情娘/金罌粟

  因了北方太行山脈的獨特風韻,因了“京娘湖”那蕩氣迴腸的魅力美談,借雙節之日,約好友數家,攜妻挽小,踏着落葉,伴着鳥鳴,迎着秋風,一路北上,就這樣開始了一次尋秋覓情之旅。

  自“七步溝”達“京娘湖”(河北省武安市),已是晚霞夕照時分,藉此美景,選一背山面水處準備就餐。未及落座,便有孩兒們大叫:“船,大船!”,“山,大山!”,“鳥,大鳥!”……

  船,是遊船,在這“愛湖情島”的地兒,定是遊客的首選。

  山,是屏峰山、仙靈峽、高祖峽、火發山、紅葉嶺……,但見奇峰怪石、峰環水繞、山壑連綿,夕陽穿過薄雲,透過“斷橋”,把萬道銀光撒向大山深處,大有五光徘徊、十色陸離、藏綿納翠、煙霧雲海、千姿百態、形影萬變之態。眼觀心悟,實則妙不可言。

  至於那“鳥”,的確大的嚇人,遠遠瞧去,猶如獵鷹撲食,自峰頂一衝而下,直奔岸邊而來,着實把孩兒們唬了一把。呵呵,“人,飛人!滑索之人!”引得傾刻一片“嘆”字了的。

  正值雙節,身處外鄉,幾家團聚,免不得一番推杯換盞、把酒問情。開心處,舉杯邀月;幽思來,閉目凝思;酒甘至,潸然淚下,好一番俠義柔情。夜深醉卧,擁夢入懷,把一切美好與嚮往繫於未來,寄於明天。

  次晨,稍有薄霧,山體視點模糊,湖水面靜含煙。一行老少,不敢懶睡,搶在日頭和遊人之前,繞山越壑,或攀或跑或躍,直奔最高峰“宋祖峰雲天閣”而來。及頂四望,群峰翠障盡收眼底,晨風輕撫,曙光初現,薄霧繞身。頓覺位列仙班,神清靈而氣爽。

  “置身霄漢絕塵處,心若波囖遺皇都。”友人情發,對遠高吟。

  “呵呵,誰啊?遠看像農民,近看是農民,啥時候也修的滿肚腐詩變成文人了?”其實知道好友們都不是等閑之輩,近墨者黑不說,單就某文聯理事之名號就可見了得了。“也罷也罷,給你配個名家絕句吧:本是人間肉凡胎,何須妄求仙緣殊?”俺半挑半逗,隨口附和。

  “啊?哪個名家的?好像沒……”

  “嗨,你還不知道我爸這兩把刷子?當今盛世,王氏唄”。女兒心直口快,直揭老底,引來一片“嘿嘿,呵呵,哈哈”聲,氣盪山搖。

  仙性未盡,遊人漸多,心掛仙湖美傳,趁早招呼下山。但見山路迂迴蜿蜒,壁峭如林,只有壯者在前,婦幼居中,我等斷後為策。險要處相互挽手攔腰,托足搭肩,艱難移行。半路下來,可苦了我這整天或躺或坐之人,上山時尚覺無畏,下來時頓感難為了。不多時,便氣喘如牛、虛汗直冒、腿腳顫軟。顧不得前人招呼,但有寬闊處,便是一頓好歇。

  “天啊天!快來快來,黃……黃……黃……”

  前面突兒傳來女聲似驚似乍的呼喊。咋回事,莫非真的遇到了傳說中的山中野狐不成?有危險!我再也顧不得腰痛腿軟,幾乎是連滾帶爬的急急的追了過去。

  虛驚一場是自然的,但更大的驚喜卻是映入眼帘的滿山遍野的黃。那是野山菊的黃,在綠枝紅葉映襯下的沁心沁肺的黃。或俏于山崖,或簇於路邊,或叢於林下。

  古往今來,文人墨客詠誦菊誦花者數不勝數,從屈原到陶淵明到黃巢到毛澤東,從歲寒三友到梅蘭菊竹四君子,可以說菊花佔盡了秋光,裝扮着文人的筆墨,直到今天,城市各大公園無不盡心辦着菊展,作為賞菊人的一大盛事,菊是深得人們喜愛。開在花園裡的菊花美則美也,艷則艷也,可是更能經幾番風雨?一旦淪落為泥碾作塵,只有香如故,悠悠芳魂伴佳人。其實在山野卻別有一番大景象:每當秋風起,寒露升,在村頭地角,在峭壁懸崖,那一簇簇開着金燦燦的小花,在綠葉的襯托下開得大地一遍金黃,無論遠觀近瞧,都能給人以無限的遐思與幻想。

  我愛野山菊的堅韌。野菊花自生自滅,那貧賤的生命,猶如草介之民,但也是這頑強的活力才賦於它們代代相傳,在寒風吹拂着凄冷,在空曠體味着孤獨,在陌徑上孕育着生命。她不因軀體嬌小而自卑,她不因味道清淡而懊喪。她是雜亂與荒涼里的信念之花,不象那花園裡名貴的菊花被人擺布,被人扭曲造型,甚至嫁接改造,非驢非馬,不識祖宗是誰。她隨遇而安,不擇鄉土,只要有一絲縫隙,一點水氣,一點陽光就能蓬勃,敢與雜草並存,樂與荒茅為伴,呈現輝煌的色調,笑在寂寥的山崖。在自然中默默的情寄一份希冀,在荒野中固執的示意一份期盼,在天地間勇敢的展示一份芬芳!

  我更愛野山菊的多情。當大地被北風撩過,萬花凋零,蔥蘢不再,是野菊花生怕冷落了過往的客人,悄然開出大片大片的金黃。以“霜濃色更艷,雪欺花愈嬌“的本色和多情,裝點着人們多彩的視線,慰藉着秋天孤寂的荒涼。她花朵細小不過半寸,莖桿柔弱不過米長,一簇簇、一叢叢、一片片,納肩搭背、相偎相依、親密無間,把原始的香味沁入狂野,把純真的笑臉迎向太陽。

  此時此刻,野菊花占居了我思維的全部,在這裡由她而獲一種淡定,淡有水的清濾柔動,定有山的沉着厚重。聽着草叢遮掩里小溪嘩啦啦的流水,踩着暖黃色的板栗樹葉,聽着大山裡自然的奇妙聲音,隱沒了浮躁喧囂的市,遺忘了坎坷下山的路……

  近中午,東晴西沉,細雨微蒙。走過山腰棧道,擠出天險一線,終於返回早上未及細觀的“京娘湖”邊。舉目遠望,淡淡輕煙飄繞,與天邊薄雲相間,幻化中,好似千年前的哀傷、隔世的落寞,含情女的生死相許與無盡的哀怨混淆一體,濃濃的情、切切的意將個湖水染了個透。

  “眉掃春山,眸橫秋水。含愁含恨,猶如西子捧心;欲位欲啼,宛似楊妃剪髮。琵琶聲不響,是個未出塞的明妃;胡前調若成,分明強和番的蔡女。天生一種風流態,便是丹青畫不真”。馮夢龍的一篇《趙太祖千里送京娘》將趙京娘勾畫的楚楚動人,另人憐惜。滇劇《送京娘》中,趙大郎與京娘一路千里同行,兩人恩愛多情、呵護有加,更是將個京娘多情之態描述的如醉如痴。

  直至“今宵一死酬公子”傷感的生死別離,又有了《京娘怨》中幽魂送郎、螢火照路,千種相思成夢境、一字一淚訴鍾情。“再無馬前墜鐙、馬後隨行;再無取水勞頓、拾鞋殷勤;再不能撒嬌任性;再不能談笑風生;再不能共爭石凳;再不能同把詩吟”。正是:“欲出未出光辣撻,千山萬山如火發,須萸走向天上來,趕卻殘星趕卻月”(趙匡胤后封京娘為貞義夫人並《提壁詠日》詩)

  “給講講京娘與趙匡胤的故事吧。”同伴似有所期,孩童出乎異常的安定。

  “好,剛才在京娘祠都看到了大體情節,其實,裡面還有很多歷史背景和精微的情感因素,故事之所以凄美,關鍵是未能達到人們想象和嚮往的那樣有個圓滿的結局。”我儘力回憶着往日從史料和後人演繹觀感中得來的記憶,在返程的車上暫時充當著“知者”的角色。“一個‘貞義夫人’的名分要它何用?且不說趙郎為‘大義’不徇私情,京娘的落幕故事是否讓他悲、讓他悔,都已成就了這個千古傳說。京娘不是野菊,野菊也不是京娘……”

  再見,多情的野山菊;再見,凄美的京娘湖!

  附:京娘湖的傳說

  在武安市古武當山一帶,流傳着趙匡胤千里送京娘的動人故事。據說趙匡胤會友路過古武當山,遇上匪人強搶京娘為壓寨夫人,趙匡胤拔刀相助,打跑搶匪救下京娘,並護送京娘回家。一路上纏纏綿綿,頓生情愫。可到了京娘家后,趙匡胤不敢娶京娘為妻,京娘反轉千里復尋,未的相見,為展示貞潔,縱身湖中。

  京娘的捨生取義驚動了在此清修的天師仙人,天師仙人在京娘落水的一剎那,暗自為她屏住呼吸,由水下引導至一幽深境界,然後用拂塵輕輕一指,京娘慢慢睜開眼睛,看到鶴髮童顏的天師仙人,倒頭便拜。天師仙人說道:“京娘小姐,你塵緣未了,雖有仙骨,難成仙果,即使變為石頭清修,也未必能躲過粉身之劫。你看是我為你還魂人形轉世世俗,還是為你變化石頭清修仙緣呢?”

  京娘忍住流淌的淚水,“世俗在我跳下湖的那一刻,我已經捨去了,還請師傅把我變成石頭吧!”

  從此,紅葉嶺上,突兀起一座秀氣的山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