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甘肅瓜州開始,延伸到庫木塔格沙漠以西的吐魯番,向南拓展到塔里木盆地的若羌的莫賀延磧,何時何故被稱為噶順戈壁,我實在找不出可供參考的文獻,但守望噶順戈壁的那座古城堡,卻始終牽動着我遊走四方的心。
等不及一場沙塵暴突襲之後的浮塵落地,於清晨里急急駕車趕往哈密魔鬼城,誰知因路線不熟悉,竟走了不少冤枉路,在維吾爾族大爺大叔大哥的一再指點下,在古老的維族村莊里千迴百折之後,終於來到了魔鬼城景區。
一方曾經繁華而今卻被人們遺棄的土地,以靜默迎接我這位遠方而來的行者。雖然曾四處飄蕩,歷經千山萬水,無數險灘,但一個人要進入這被稱為魔鬼城的荒蠻之地,心裡不免打起鼓來,摸遍全身尋找手機,發現走得太急,竟忘在了駐地,這下心裡更是七上八下。可最終是獵奇的心戰勝了一切,既然來了豈有不進的道理?
一路迎着蒼茫的戈壁前行,穿過一大片紅柳林,就是傳說中的魔鬼城地界,但見四季風將曾經的丘陵磨礪成形態傳神的物事,像城垣、像宮闕、像群馬、像神龜,像穿越瀚海的駱駝,靜卧浮塵里,等待遠方的客人閱覽,偶見一尊尊風沙雕飾出的人影來,都是自羅布泊狂奔而來的形狀,這些狂奔而來的人們在逃避什麼,要到那裡去呢?
進入景區二十公里,就是車輛可到達的魔鬼城的盡頭,再要前行只能藉助駱駝這種交通工具了。這裡被異想天開的人們冠以一個很瘋癲的名字——-魔界,我心儀的古城堡就在魔界。
停車下車,步入風沙瀰漫的戈壁,太陽被風沙迷離得是那樣的遙遠,讓臨近正午的陽光有一種夕陽漫照的感覺,是說不出口的一種凄慘,真應了“念天地之幽幽,思愴然而泣下”的描述,看來古人的那份感覺仍然活生生地存在於塵世之上。
古城堡有名有姓,叫艾斯開霞爾古城,是以一個維吾爾人的名字命名的。在一方石碑上明明白白告訴人們,這座城堡曾經是一個古驛站。忙不迭地步入古城堡的殘垣之中,突然發現單純地將它說成是古驛站有些牽強。我嘗試着給古城堡照一張全景照片,不停地轉換角度,不停地在遠離城堡的戈壁浮沙中尋找最佳拍攝點,足足走出了一公里開外才可以將城堡殘存盡攝鏡頭,可見城堡的寬闊。再用眼睛丈量城堡殘存的高度,估摸有六層樓高。但這只是殘存,如果考慮到漫長的日月中風沙剝蝕的那些因素,那這座城堡的高度足足在十層樓以上。
站在古城堡殘存前我苦苦思量,這麼大的一座建築生生地放在這空曠的原野上,如果是古驛站,那得需要多少來來往往的客人支撐呢?如果是古城堡,那就是說已經變成戈壁沙漠的這方土地,曾經是繁榮富庶的田園,而且當在千戶以上才可維持這麼宏偉的一座城堡的繁華。那又是什麼因素讓聚居這方土地上的先民們做最後的遷徙抉擇呢?是兵靡之亂,是水土流失,還是其它未知的因素。但坐落在面前的這座城堡的周圍,卻生生地被戈壁沙漠所裹挾着,假使我是這個城堡的主人,看着這些漫天飛揚的塵沙,也是會戰慄並驚懼不已的。
聯想到近期美國發生的颶風,去年日本發生的海嘯以及2008年四川發生的大地震,容身在一抹戈壁中殘存的古城堡下,我陷入深深地沉思。我們這些被叫做人類的活物,本可以依賴地球這個天體繁衍生息,快樂生活,抒寫文明,可不經意地會冒出這樣那樣的狂徒,妄想征服世界,踏平地球,有些已經隨着歲月的流逝被遺忘在歷史的塵煙中,有些還在遺臭萬年!大自然一次一次地教訓我們,就像這孤立戈壁沙漠的城堡一樣,曾經是富庶富饒的田園,而今卻連同這城堡廢棄在罡風鬼沙中,給予人類的無奈是那樣的醒目,足以引起人們的深思。當颶風、海嘯、地震降臨時,可憐的人類能和誰去爭去吵去搶去奪,你的強大又能奈自然之何?我們雖然不主張迷信鬼神,但對於大自然,是否應該有一些敬畏之心呢?
浮塵漫天的深秋,我遠途跋涉於戈壁深處,只為憑弔一個遺棄許久的城堡,又胡思亂想了一通。
(2012年11月4日新疆哈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