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親家裡來了一鄉下親戚。據說是父親在鄉鎮工作時母親結識的患難之交,小時候還抱過我們。母親就說今天回家吃飯,見見人家。因天氣不好,加之對這親戚不是太熟,於是就推脫。母親就說人家一二十年未見到你們了,還是見見吧。不好再說什麼,下班后就打車直奔家中。
車至橋頭,下車步行至門口。沿路碰上兩鄰居,與之招呼。至母親門口時,門口坐着一黑衣老婦,頭上系著一藍色方巾,手中端着一次性茶杯,神情似在想着什麼。由於是側面,相貌年齡一時難以看清。正想着是否上前招呼,母親出來。黑衣老婦站起身,母親拉着我說這就是妮子,又指着黑衣老婦說這就是常跟你們說的黃嬸,小時候在黃譚老抱你們的(黃譚是我們這的一鄉鎮,父親曾在那工作過)。我笑着叫了聲黃嬸好。
被稱作黃嬸的女人拘謹的站着,一臉微笑,連說著長變了長變了,要是在外面看見真是一點也認不出來了。我笑着回些客套話,趁機也打量着黃嬸。黃嬸與母親差不多的高,體型較胖,膚黑,着件九十年代流行的黑色夾衣,頭上的方巾也是那個年代的流行,看着像家境不是太好,但給人老實本分的感覺。閑聊幾句後母親說鍋里還煨着土雞,是黃嬸帶來的正宗土雞,這時已煨了半天,我去看看火候,你陪着黃嬸說說話,說著母親就進屋了。
我由於與這黃嬸不是太熟,就有一搭沒一搭的說著話。黃嬸大概也與我一樣,只是拘束得不得了,手都不知道放哪兒,一時氣氛就很是尷尬。於是借口放包包,走進屋內。廚房。母親把雞湯已燒好,見我進屋就說馬上就可開飯了,怎不陪黃嬸坐坐之類的。我說她跟我在一起不自在,一個人還好些。母親就說這黃嬸命苦,跟兒子吵架了來的,又沒個女兒,總是實在沒地方去了才來我這的。
我問母親:她家很窮么?怎麼還穿着那麼老舊的的衣服。母親就說他兒子是個養殖戶,養黃鱔的,家裡有房有車,有錢得不得了。母親跟弟在一起生活了兩年,也知道有房有車是富裕的象徵了,驚嘆母親的改變,又問:是他兒子對她不好么 母親說不是,是這個黃嬸太古板,老記着過去的窮日子,在家老說兒子媳婦花錢大手大腳,兒媳現在有錢了生活水平提高了她又不能理解,於是母子老生摩擦,她憋得慌,聽說我在家才來的。
說話間母親的菜已弄好,我叫黃嬸進來吃飯。父親因吃酒未回,哥嫂這種家宴一般不會參加,姐的店裡這段時間較忙,母親葷素弄的一桌,就我們三個人吃。一缽子土雞湯,一盤炒鱔絲,據說也是黃嬸帶來的,還有母親炒的幾個家常菜,很是豐盛。
黃嬸一掃先前與我的拘謹,與母親邊吃邊聊。她的話題多是在編派兒子媳婦的不是,說兒媳如何的不會當家好吃懶做之類,說到激動處就停下筷子,連說帶罵的,把桌子拍得啪啪響。母親這時就勸她看開些,然後就叫她多吃菜。我這時才發現這黃嬸其實挺能說的,在鄉下定非等閑之輩,看她這樣,兒媳跟她定是難相處的了。
吃了會菜,喝了碗湯,因現在天黑較早,加之這黃嬸的訴說我實在沒興趣,於是盛飯吃了準備回去。母親就說幫黃嬸盛碗飯。飯盛來后遞給黃嬸,黃嬸消停片刻,沖我燦爛一笑,說著怎麼好意思咧,一邊接過去大吃了起來,看她的樣子是餓極了,不知是否罵兒媳累了的緣故。
飯畢。準備回家的時候母親與黃嬸還坐桌上,給黃嬸泡了杯茶,又說些客套語。黃嬸大概又是說到了激動處,笑容一時來不及展開,人也未反應過來。我拍了她的肩,並讓她多住些日子少生閑氣之類的。黃嬸這才反應過來,臉笑成朵菊花,站起來與母親送我至門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