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閑話“時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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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閑話“時尚”陳宣章

  “時尚”,《現代漢語詞典》解“當時的風尚;時興的風尚”。各個時代都有“時尚”,有的“時尚”甚至綿延日久。從心理學角度,“時尚”與從眾心理有關。“從眾”是一種比較普遍的社會心理和行為現象。通俗解釋即“人云亦云”、“隨大流”;大家都這麼認為,我也就這麼認為;大家都這麼做,我也就跟着這麼做。

  傳染病流行有三個條件:病原、氣候、易感人群。“時尚”流行則為:政策導向、輿論導向、效仿人群。有時候,在客現存在的社會規定與事實面前,我們不得不“從眾”。例如:馬路上靠右走。但是,有的“時尚”是人為的,是炒作出來的。每一個時期,社會上會應順需要出現“時尚”,鼓勵人們去趕時髦、搞攀比、出風頭。“時尚”

  中國曆時最久的,也最令人費解的“時尚”是女人纏足;而現代社會最新的、也最令人費解的“時尚”是女人整形美容。兩者的共同點:取悅於他人;對天然身體不自信的病態心理。

  說起女人纏足,現代女人已經很少親見,甚至為所未聞。纏足,又稱裹腳、纏小腳、裹小腳,是中國漢族20世紀初以前的一種風俗,後來在清朝的滿族中也流行,其“魅力”無窮。具體做法:用一條狹長的布帶將婦女的足踝緊緊縛住,從而使肌骨變態,腳形纖小屈曲,以符合當時的審美觀。在纏足時代,絕大多數婦女大約從四、五歲起便開始裹腳,一直到成年之後,骨骼定型,方能將布帶解開;也有終身纏裹,直到老死之日。古人給小腳的美稱為“三寸金蓮”。

  女人纏足其餘何時,世說紛紜。許多早期的記載或被引用的文字證據,大多很難斷定僅僅是對小腳女性的讚譽,描寫足部的裝飾,還是真的有實行纏腳的“時尚”。明·胡應麟《少室山房筆叢·丹鉛新錄八·雙行纏》:“自《墨庄漫錄》以纏足始五代,諸小說所見皆同,余舊頗疑之。”但是,宋代有較明確的纏足記載,而且蘇東坡曾寫《菩薩蠻》一詞詠嘆纏足:“塗香莫惜蓮承步,長愁羅襪凌波去;只見舞迴風,都無行處蹤。偷立宮樣穩,並立雙跌困;纖妙說應難,須從掌上看。”這說明,宋代確已出現纏足習俗。南宋時,婦女纏足已比較多見,主要見於上層社會。南宋末年,“小腳”已成為婦女的通稱。纏足的風俗是由北方傳到南方的,大約是在宋室南遷之時。蒙古貴族入主中原建元朝,讚賞女人纏足,此風繼續發展,至元代末年竟然以不纏足為恥。明代,纏足之風鼎盛。滿清入主中原后,起初極力反對纏足惡俗,一再下“禁纏令”。順治初,孝庄太後下令:“有以纏足女子入宮者,斬。”次年又下令:“以後人民所生女人禁纏足。”順治十七年,規定:“抗旨纏足者,其父或夫杖八十,流(放)三千里。”康熙元年,再下“禁纏令”,但是朝中意見分歧,因為漢族大臣之故,只得擱置原令。康熙七年(1668年)只好罷禁。乾隆年間,滿人也學女子纏足,乾隆帝大怒,再下“禁纏令”。可是,令管令,纏管纏,皇帝束手無策。道光十八年,重申“禁纏令”;光緒二十七年,復下“禁纏令”。可是,女子纏足惡習越演越烈,達到登峰造極的地步,小腳女人受到了前所未有的崇拜與關注。1912年3月13日中華民國臨時大總統孫中山發布命令通飭全國勸禁纏足,不纏足運動轟轟烈烈地在全國展開。

  小腳女人只能以足跟勉強行走,纏足的漫長過程又非常痛苦,只是為了病態“美”。據說,古時候女孩出嫁,除了門第、嫁妝,“三寸金蓮”與容貌、身段、體態一樣重要。嚴復《原強》:“至於纏足,本非天下女子之所樂為也,拘於習俗,而無敢畔其範圍而已。”可見,古代女人纏足往往是被逼迫的。

  纏足惡習綿綿千年,其原因:上有提倡,中有鼓吹,下有效仿。

  1。政策導向:統治者為了女子步態輕盈優美,起舞婀娜多姿,提倡纏足。由於封建政令、禮制規範,上行下效,於是就在民間流行起來。

  有利於把婦女禁錮在閨閣之中,嚴格限制活動範圍,符合“三從四德”的禮教。元·伊世珍《琅環記》:“壽問於母曰:‘富貴家女子必纏足何也?’其母曰:‘吾聞之聖人重女,而不使之輕舉也,是以裹其足。故所居不過閨閣之內,欲出則有幃車之載,是無事於足者也。”《女兒經》:“為什事,裹了足?不因好看如弓曲;恐她輕走出門外,千纏萬裹來拘束。”

  2。輿論導向:封建士大夫病態的審美觀(即“蓮癖”)加以渲染。明清時代文人有許多詠小腳的濃詞艷句。成語“品頭論足”就是議論讚美婦女頭飾與小腳。他們甚至制定出小腳美的七個標準:瘦、小、尖、彎、香、軟、正;總結出小腳的“七美”:形、質、資、神、肥、軟、秀。

  3。女子纏足後用踵部走路,每走一部,都會牽動腰髖部,使骨盆增大、盆腔肌肉發達,對婦女的性功能以及生育有利。女子纏足是為了取媚於男子,因此受到社會上男人的支持,效仿範圍越來越大。

  中國女子纏足是世界上其他國家絕無的陋俗,而且流行千年之久,還與國人好“軋鬧猛”、“一窩蜂”、“出風頭”、“趕時髦”的傳統有關。以現實為例,許多女青年為了“求美”,減肥、脫毛、除痘、染髮、紋眉、嫩唇、做眼皮、除皺紋、埝下巴、造酒窩、種睫毛、隆鼻、矯正牙齒、隆胸等等,現在甚至還有極少數男性整容。

  首先,“求美”為了什麼?女性整形美容是為了自己更美麗動“人”。這個“人”是“他”人。不管“他”是老闆、導演、老公、情人、公眾,都是把自己的身體作為投資,去獲取利益。極少數男士整形是“希望自己有親切力”、“讓自己看起來年輕有精神”也是給“他人”看的。

  整形美容與矯形完全不同。矯形外科是是因為疾病、後天因素或意外導致永久性身體缺陷或傷殘,通過外科手術補救或矯正,這類手術通常有需要或必須的。整形美容則是當事人因自己個人喜好或其他非醫療上的原因,對天然身體不自信,要求外科手術改變自己的外觀。這種手術雖然有需要,卻並不必要。整形美容外科是全球金融風暴帶來的職場危機、生存危機的副產品,這不是純醫學問題,而是社會問題。

  不同時期,不同人群,“美”有不同標準。古時候就有“肥環瘦燕”之說。唐朝以胖為美,“肥環”就是豐滿的楊玉環;漢朝以瘦為美,“瘦燕”就是纖細的趙飛燕。其實,健康美、自然美才是勞動者的需要。

  整形美容具有風險性,再小的手術都會有創傷,有創傷就會有風險。不說把一張臉弄得假模假樣;媒體刊登過“美容使20多萬人毀容”的文章(2001年5月7日《醫藥養生保健報》)。盲目追求“魔鬼身材”而減肥,嚴重損害健康。隆胸手術注射材料很容易引起感染,要想全部取出注射材料十分困難,嚴重者甚至需要切除乳房。這種情況,全世界已經很多。香港和中國大陸早前便證實了隆乳物質PAAG會致癌。即使是染髮,染髮劑也有致(過)敏、致癌作用。美國專家檢驗了160種流行染髮劑,發現150種具有致癌作用。氧化型染髮劑中,有一種2-4氨基苯甲醚的物質,最易在人體中蓄積,促使細胞增生。人體皮膚只要吸收1%這種物質,都可致癌,常見的有膀胱癌、腎癌及皮膚癌等。染髮的過程中要加熱,使苯類物質更易通過頭皮吸收,長期反覆作用於造血幹細胞,導致白血病。

  再說,整容不能保證維持一輩子。隨着年齡變化,整形所帶來的疤痕會逐漸顯現出來。而且,整形美容的手術費用昂貴,還要忍受手術痛苦。還有一個問題:每個人都有身份證,面容是身份的主要依據。

  最極端的整形是易容和變性。為了某種目的易容,多見於罪犯和間諜。變性則因為病態心理或職業(人妖)。變性后的女人必須長期使用雌激素,壽命很短。

  整形美容之風愈來愈紅火,由此而來的醫療糾紛、機體後遺症、心理後遺症(例如:術后抑鬱症)也越來越多。但願此風不要像女子纏足那樣綿綿千年。

  有一些“時尚”,來得快,去得快;有一些“時尚”,近似瘋狂,例如:某一個港台歌星來演出,一群少女粉絲大喊“我愛你!”有一些“時尚”屬於“套牢型”,例如:車奴,在油價上漲的同時,停車費、罰款、保險、保養費用等都在隱性或者顯性增長。目前的燃油價格顯然並非購車者們噩夢的結束,全球同步的燃油價格恐怕才是車奴時代的開始。由於購車“時尚”,高價牌照拍賣、堵車與酒駕、車禍成為其副產品。車禍已成為當今社會公害,是城市人口死亡的四大原因之一。據世界衛生組織統計,全球32個國家和地區死於“非典”801人,而此期間死於車禍者,僅僅在中國就死8萬餘人,傷41萬人(近60萬起交通事故)。

  最令人費解,又長盛不衰的“時尚”是國人大辦紅白喜事。中國人把訂婚結婚、生子滿月、生日壽誕、升學升職、畢業就業、房屋落成、喬遷新居、開業慶典、揭牌奠基、節日慶典、辭舊迎新、開工竣工、投產團拜、展覽展銷……叫紅喜事;死人叫白喜事。屆時,禮炮聲響環境污染嚴重,宴席、車馬、請客、送禮相互攀比愈演愈烈,日益成為公眾的沉重負擔,苦不堪言。清·楊靜亭《都門雜詠·時尚門·知單》:“居家不易是長安,儉約持躬稍自寬;最怕人情紅白事,知單一到便為難。”更有甚者,借紅白喜事行賄受賄、營私舞弊。

  紅白喜事有其歷史根源、經濟根源、社會根源、文化根源。限男女之年定婚姻、執六禮,始於周代。《禮記》、《唐律》、《明律》規定,六禮屢納采、問名、納吉、納徵、告期、親迎。俗話說:“皇帝的女兒不愁嫁。”從皇帝起,紅白喜事都是“地位”的象徵。例如:正處在內亂外患叢生、天災人禍迭起重重災難之中的光緒帝大婚,慈禧太后懿旨:“着戶部籌撥銀500萬兩。”(後來共花費550萬兩)同治帝大婚,竟花白銀兩千多萬兩。

  再看歷代皇帝陵墓。例如:西安驪山腳下秦始皇陵是第一座皇帝陵墓。雖然陵園(內外兩層園牆,寢殿和便殿在陵北的內城垣內)被項羽燒得蕩然無存,現在殘存46米高的巨大封土堆。西側發現了埋有兩乘大型彩繪銅車馬的車馬坑,陵西內外城垣之間分佈着大型馬廄坑、跽坐俑坑、珍禽異獸坑和大片房屋的地基;外城垣以東有著名的兵馬俑坑。後來歷代皇帝都是活着時修建陵墓,害怕後來被盜墓,修建者都被滅口。皇帝死後,都要帶進大量珍貴的殉葬品。

  大辦紅白喜事之風從各級官員蔓延到民間,至今越演越烈。據統計:全國每年登記結婚的新人約1000多萬對,婚事消費高達2500億元(尚不包括新房購買);每年死亡人口約900萬,殯葬費用約1500億元;每年生日壽誕費用約1200億元;每年時令節日慶典、開業慶典、展覽展銷、團拜等各種名目繁多的會議費用約3500億元;各種聚會費用約800億元;各種黨政、協會、學術團體和營銷、促銷、供銷等會議費用約4500億元;全國專業業餘劇團、電台在時令、節日、校交、成立周年、紀念日、年會等各種慶典社會活動中演(播)出大約500多萬場。

  解放后,曾經提倡紅白喜事簡辦,社會風氣越來越好。可是隨着經濟發展與孔孟之道復燃,沉渣浮起,大辦紅白喜事之風又猖獗起來。

  大辦紅白喜事之風,對於百姓是災難。一個單位同事,甚至上級,不去呢?害怕影響關係,去了呢?如此多的請柬,讓家庭不堪重負。更有權勢者借紅白喜事斂財。馮夢龍《笑府·刺俗》:“一官生辰,吏曹聞其屬鼠,醵黃金鑄一鼠為壽。官喜曰:‘汝知奶奶生辰亦在目下乎?奶奶是屬牛的。’”俗話說:“三年清知府,十萬雪花銀。”這些銀子不是貪污贓款,而是大大小小紅白喜事的禮銀。知府是四品官,官不算大,可是下面管好多州縣,知府內直屬又有大小官吏。知府的紅白喜事自有人熱心操辦。

  現今社會上,利用紅白喜事行賄受賄司空見慣。許多人想行賄沒有門路、沒有機會,甚至想出“關係麻將”的辦法,怎麼會不利用紅白喜事呢?我想:許多貪官落網后,查出巨額來源不明的資產,紅白喜事應該是主要渠道。所以,簡辦紅白喜事也是廉政建設的重要方面。

  移風易俗,創造良好的新“時尚”,非常必要。但是,舊習慣勢力十分強大。除了政策導向正確,輿論導向正確也很重要。現在媒體上的確導向混亂。曾經有媒體報道,電視台某主持人結婚,男方一枚鑽戒一千多萬元,排場如何豪華等等。這種報道宣傳什麼?難道社會上的不良“時尚”與錯誤的輿論導向無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