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頭出來了,乍見久別後的陽光我的心思如春花般的怒放,在這遙遠的北國在這冰雪的世界里沒有什麼比暖陽更讓我覺着親切的了。
今天是開工的日子,領頭兒的從鎮子上買回了二百響的鞭炮在雪地里點燃,在煤紙包裹的*做就葯捻子下火花一閃帶出一連串的聲響。
在這城鎮的郊外,清脆的響聲傳出很遠,很遠。
在雪的映射下陽光有些刺眼,我不時的揉着眼睛,發酸的眼淚在眼眶裡起着清潔的作用。
一整天跟笨重的木頭搏鬥下來渾身的骨頭彷彿支離破碎般的難挨,身子剛跟木板鋪就的床接觸便人事不醒了。
半個月下來手上磨出了老厚的繭子,肚皮兒也似變成了橡皮做的,每頓要十幾個饅頭才能打發。
臉皮上和耳朵上被風皴出一道道的口子,有時太過乾裂了便浸出細密的血珠子,時日久了卻並不覺着疼痛只是在夜裡有些癢的難耐。
鐵拐李每日除了做飯外偶爾也會過來看下,站沒一會兒便要坐下,坐一會看到忙碌的我們又於心不忍便又回那屬於他的窄而小的“廚房”。
一個人的日子久了鐵拐李便開始喝酒,從鋪子里打來的劣制的散酒,就着幾粒花生米打發一個上午和一個下午的孤獨。
後來不知從什麼時候開始鐵拐李認識了附近一個租房子的漢子,沒事兒的時候便常去他家對酌。
熱乎乎的坑頭兒,同樣是散裝的劣制白酒,同樣的幾粒花生米卻喝出了不一樣的味道。
租房的老漢家裡有一妻一女,妻子中等身材嬌白的膚色絲毫看不出受過苦處,其女年約二十歲左右的樣子,正值青春年華。
高挑的身子,齊肩的頭髮,在劉海的半掩下面目嬌美不可芳物。因為著鐵拐李的原故也因着那少女的原故,我便也常去老漢家裡。
日子長了,相互熟識后也會同那少女嘮些話兒,只是口拙的我常常幾句寒喧之後便沒了下文,那少女善解人的心思彷彿總能看出我尷尬的不安尋些話兒來說於我聽。
初夏的時候雪開始融了,楊樹樺樹開始冒出一個個小小的嫩芽兒,頂着一層毛絨絨的鵝黃惹人疼惜。
在偶爾的閑暇時我會約上鐵拐李和少女一起去樹林里漫步,沒一會兒鐵拐李便跟不上了坐下來休息,我跟那少女不說話在林子里走很遠的路然後再折回。
有一次鐵拐李問我你是不是喜歡那少女,我臉色羞紅的搖頭,惹得鐵拐李一陣爽朗的笑聲。
盛夏的夜因着暑熱很是難眠,便同少女一起坐在堆積如山的木頭上看星星,少讀書的我常聽她講那些牛郎織女或是董永的故事,聽的我一臉的艷羨。
有時候在傍晚的樹林子里尋剛爬出洞口的蟬猴兒,手電筒的光映着少女的面讓我有些恍惚,常尋許久都不見一隻蟬猴兒。
胡地的秋來的極早,中秋剛過便漫天遍野的粉妝素裹了。
因為雪的原故不必做事,便約了少女在雪地里跑啊鬧的,歡喜代替了疲倦的心思。
進入冬月,地凍天寒的冷便容不下做粗糟活計的我們,便乘了火車返回故鄉。
回鄉前同少女去了鎮子上,我送了她一個日記本兒,她回了我一本裝幀考究的紅樓夢,書里夾着一枚枯黃的樺樹葉子。
在回途的火車上我打開書拾起那枚葉子,見映光處有淡淡的字跡,細辨是黛玉的葬花詞。
絹細的字跡,似映射寫字的人的心思,我痴看着然後放下葉子在書的菲頁上寫下了不記得從那裡看來的一句話兒。
“二十歲,你如一條飢餓的魚;少女們撒下一些不經意的微笑你便逆流而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