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和小胡站在川流不息的十字路口邊,等待着紅綠信號燈趕緊變綠,好穿過馬路到對面等車回家。我對小胡說:“小胡,今天可真是不容易呀,光冤枉路咱就得走了三里多地。”小胡嘿嘿笑了兩聲:“可不是,今天這路走的還真挺累的,不過咱們找到了幾本好書。”小胡說著舉起手中的包在我眼前晃了晃,然後趕緊又重新護到了胸前,好像生怕被別人搶了似的。
小胡是虎哇村的會計,說是會計一年也經手不了幾個錢,誰讓村裡一窮二白呢!但是小胡人長得帥氣,也有老百姓普遍擁有的憨厚品質,老實巴交的一個小伙,就是家境有點窮,但是在虎哇村也算是個有家用電器得主——收音機一個、手電筒一把。也算在村裡比上不足比下有餘,就是沒媳婦,這不今天拉着我來城裡的書店買幾本關於農村養殖技術的書,說是以後學到了養殖技術好讓村民奔小康,讓我這個書生來給把把關,也算我為虎哇村的建設發展出把力,為發展虎哇村的經濟出力這頂高帽蓋在頭上,我就老老實實的跟着來了。
綠燈亮了,我和小胡趕緊小心的向對面走去,“吱嚓……”一個緊急剎車的聲音刺進我的耳朵。我循聲一看,在離我不足二尺的地方,一輛黑色的桑塔納在那停着,我趕緊往後退了兩步,我感覺我的腳後跟好像踩到了什麼東西,我知道一定是和我一樣來不及反應的小胡,我看了一下小胡,此時小胡的神情有些慌亂,看來小胡也有點被嚇到了,這車幸虧剎車及時,否則我和小胡就要去見上帝了。
我和小胡剛剛驚魂穩定了些許,只見桑塔納車的車窗玻璃被搖了下來,隨之我就嗅到了一股熏人作嘔的酒氣,一個臉色發紅,微睜着暗紅色雙眼的大腦袋衝著我們暈熏熏的揚着右手優哉游哉的說:“你們不要擋道,讓我先走。”一個“走”字夾着酒氣從我臉上刮過,我不得不再一次憋上一口氣,等我與那團酒氣做完殊死鬥爭,小轎車已經揚長而去了,根本沒有給我還嘴的機會,我無可奈何的看看小胡,對着小胡嘀咕道:“什麼人啊這是,紅燈亮了還往前開。”小胡有點不以為然的說:“這種人可是很有官架子的,尤其是在我們農民面前,特會玩虛的。……”“你是怎麼看出來他是當官的?”
接着小胡告訴我了一件他接待這位官樣十足的“大人”的事。或許這位“大人”也是小胡為什麼想要去買養殖方面的書的一個原因吧!
三個月前也就是虎哇村準備申請一年一度的“扶貧款”的時候,正在地里忙農活的小胡,突然接到村支書的電話,說是有縣裡的大領導要來村裡視察,讓小胡準備點招待的飯菜,村支書還特別交代小胡說:這位馬上就要蒞臨的大領導與村裡能不能拿到扶貧款息息相關,讓小胡慎重備菜。
小胡知道這又是從上面下來一個冒着視察的名,來村裡吃他們的寶貝——狍子來了。有上面的領導來村裡吃狍子的事,可能也是縣裡眾所周知的事實,有哪一個領導敢拍着胸脯說自己沒吃過虎哇村的狍子,只是大家假裝不知道罷了!小胡不願招待這種腐敗的貪官,可是沒有辦法,只得按照村支書的安排去辦。
中午吃飯的時候,領導的秘書果然悄悄地提出要給領導整點可口的“鮮菜”,還美其名曰:為領導解乏。小胡沒有理這些冠冕堂皇的說辭,假裝歡笑的把領導——副縣長,領到了早已裝備好的餐桌上。
酒氣熏天的餐桌上副縣長用他慣用的右手搖搖晃晃的揮舞着,一再對這次的餐食誇獎有加,說村支書會辦事,村支書和小胡等村裡的陪同人員一邊在心裡暗罵這些“狗娘養的”貪官,一邊表面小心翼翼的陪着笑臉。吃過了飯,村支書給領導的車裡放了一些腌好的狍子肉,看着送上的狍子肉,領導們沒有一個人說關於狍子肉的事,只是一個勁的說“村裡有很多地方待發展”之類的話,村支書怕扶貧款的事泡湯,一再的提醒副縣長給留意扶貧款,副縣長也只是在看到送上車的狍子肉之後才說了些“對於虎哇村的扶貧政策不變”之類的含糊其辭的話。
送走了副縣長,也就是剛剛差點撞到我們的那個醉眼迷離的傢伙,小胡看到村支書的眉頭再一次的擠到了一起,小胡知道村支書心裡又發愁了,往後來吃狍子肉的大官就要陸陸續續的來了。“小胡我們去看看狍子吧。”村支書無奈的從嘴裡有氣無力的擠出幾個字。
虎哇村地處偏僻比較貧窮落後,村裡的人守着幾畝薄地一年到頭也掙不到幾個錢,所幸村裡有一種特產——狍子,還能夠給村裡換來點扶貧款,可惜虎哇村的村民學習的知識不到家,根本養不活狍子,就是現在在村裡養狍子的也是有幾十年養殖齡的“熟悉人”養着的,可是即便是“熟悉人”也是一樣的死亡率很高,大部分狍子沒到成年就夭折了,所以村裡就把死了的狍子用鹽腌起來,除了逢年過節根本捨不得吃,都得給“當官的”留着,不然這扶貧款就要打水漂了。
村支書以前也想着請個技師教教養殖技術,可是村裡拿不出那麼多錢,所以一直以來都在沿用老方法養殖狍子。有一次我偶然給小胡說起書店裡就有賣養殖技術的書,可以買來自己學。小胡說學不會怎麼辦,理解不了怎麼辦,小胡也上過幾年學,只是初中沒上完就輟學了,我不知道哪來的勇氣對小胡說:“看不懂了就來問我好了,我們一起研究着學,再加上老經驗,這樣總有養成功的一天。”沒想到聽到我的話,小胡還真的動起了自學養殖技術的書。這不今天我們一起進城裡買書,在買完書回家的路上,也就是在這個十字路口差點被那個當副縣長的撞到,真是夠無奈的。
小胡說完深深的吸了一口氣,他沒有過多的詛咒謾罵那些貪官、庸官……很平和的看着前方,可我從小胡的眼中分明看到了一個幸福安康的虎哇村,我也向著前面看去,我們不約而同的一起向前面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