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冰糖葫蘆串

白雲飄飄範文網 編輯:小景

  “冰糖葫蘆誒,冰糖葫蘆誒······”我聽得模模糊糊的,然後就是一陣清脆的鈴聲“叮噹叮噹”。

  我還睡在被窩裡面呢!可是那聲音真好聽!就像爸從上海給我帶來的風鈴搖晃的時候發出的聲音一樣。我真想看看是什麼東西發出來的。

  “媽,媽····”我依舊嚴嚴實實地捂着自己的小被窩,外頭太冷了。

  “什麼?”媽在老遠的廚房應我。

  “那下面的響鈴是什麼呀?”

  媽媽往圍裙上搓着手就來了,“再睡下去,太陽就要下山了!”媽就知道騙我,你看嘛,帘子外面太陽不是好好的掛着嗎?最起碼要等我再吃兩次飯,背一下書,然後和小夥伴串串玩個老半天它才和我們說再見呢!媽騙不到我,我長大了,讀了書,比媽懂得多呢!“媽,你聽···”媽不太耐煩。“媽,你聽嘛!”“媽,那噹噹當的是什麼響聲?”

  “這是在賣冰糖葫蘆嘛!”媽瞅了我一眼,“趕緊起來,待會兒自己去買來吃!”媽怎麼老是猜到我在想什麼呢?就連我想吃糖葫蘆也被猜中了!一到冬天,早上媽就給我穿衣服,穿毛衣先把頭給套進去,然後再從兩個袖口裡面鑽出去。冬天太冷了,我還要加一件小棉襖,小棉襖是媽親手做的,顏色我不很喜歡,土土的褐色,沒有一點花紋,穿上去鼓鼓的,像個大粽子。只是好暖和,最後再包一件大紅大紅的袍子,整個人就熱乎熱乎的。我往窗子外面一看,果然有一個人推着一輛小車停靠在弄堂里。不時吆喝幾句,說話的時候還直冒氣呢!“媽,我今天要背兩篇課文···再寫一幅大字!”“今天小春好聽話呀!”我的傻媽媽,那是因為我想讓你開開心心的掏錢給我去買冰糖葫蘆啊!媽給我戴上絨絨的毛線帽。帽子長了兩片耳朵,我就使勁往下扯,這樣我的耳朵全被捂熱了,帽頂上還連着個毛線球,圓圓的,我頭一晃,它也跟這晃,我往左,它也往左,我頂喜歡這帽子。

  “小春,小春···”串串在門外叫我了,串串不常出來玩。媽說串串是串串她媽花錢買來的,可不怎麼喜歡串串,有的時候還打她來着。有一回我去找串串,就遠遠地看見她媽使勁地抽她。我嚇傻了,逼着眼淚不往下掉。可是串串就是不哭。串串為什麼不哭呢?她身上那麼多的口子難道不疼嗎?我跑回家找媽,我說,“媽,你打打我!”媽說好好的為什麼要打你。我也納悶,好好地,串串她媽為什麼要打串串?我問媽,“媽,你會不會無緣無故的打我呢?”媽笑了,點點我的腦門,“傻孩子,你是媽親生的,媽怎麼捨得打你呀!”我也聽說孩子是媽媽掉下來的一塊肉身上,我要是不乖的時候,媽也打過我。可打完媽就來幫我揉揉,其實媽打得一點也不痛,哪像串串身上的傷呢?那麼疼那麼疼!我知道了,串串是買來的,不是她媽身上上掉下來的一塊肉,怎麼打都疼不到。就像打地上的石板,就像抽房梁下的木柱子一樣,一點都不疼。

  哎呀,串串今天怎麼吃飯怎麼快,我還沒有吃多少呢!“馬上好啦!”我胡亂吧唧地扒拉了幾口飯,都沒怎麼嚼碎就吞下去,跳下凳子就去找串串。我的手指上都是油油的,我乾脆舔乾淨得了。串串今天扎了兩個辮子,麻花一樣的朵了起來,末梢給綁上了大紅繩,串串整個人瘦瘦的,這樣一來就更加好看了,回頭我也扎兩個麻花辮去!“怎麼了?我飯都沒有吃好呢!”我含着飯糊裡糊塗地說。“我們去看賣冰糖葫蘆好不好!”真的,串串也聽見叫賣聲了!那還不容易,那攤子就在弄堂里,正對着我房間的樓下么!我牽起串串的手,邁着小步子,沒幾步就到了。

  賣冰糖葫蘆的我還是第一次看見這麼年輕的,那樣子簡直就是一個學生嘛,我上學路過的那個學校,裡面的哥哥都是這樣的,戴一個黑色的呢絨帽,衣褲都是筆挺筆挺的,我最喜歡衣服前一排整整齊齊的扣子,真是好神氣呀!要是女學生,那就是黑色布鞋白色長襪,天藍的上衣一排斜的紐扣,還有,就是黑黑的百褶裙。等我以後上了那樣的洋學堂,我也可以穿那樣統一的衣服,再讓隔壁的理髮師給我剪一個像模像樣的學生頭。那我簡直開心的都要跳起來啦!我撇過頭去,看見串串比我看得還要投入,歪着頭,就那樣直勾勾地看着,看出了神。“串串,串串···”我用手拍拍串串,“小心把眼珠子瞪出來了。”我常常這樣笑話串串。“小春,我們以前見過這個人嗎?”串串一定是在做白日夢吧!我以前從來沒有見過這個人吶,他不像是我們鎮上的人,我們鎮子上哪有長的這麼俊秀的呢?我們鎮上的年長的哥哥哪個像他這樣的書生氣呢?我們不認識他呀!

  他注意到了我們,轉過頭來。哈了一口氣,沖我們一笑,露出一排並不怎麼整齊的牙齒,一露就是8顆,把整張臉都笑大了。逗得我和串串直笑。然後我就看清了他的臉:那臉瘦瘦長長,按照我媽的說法,應該叫“鞋拔子臉”,挺逗;眉毛很濃,像是用我寫大字的毛筆蘸過墨一樣。瞧他的眼睛,好熟悉啊,我一撇頭看見串串永遠閃現着生機的眼睛,我的腦袋像是被什麼東西轟了一下似的,然後兩雙眼睛重疊在一起,奇怪的是,它們竟然是同一雙眼睛!等我回過神來,我被凍得有些僵。我從兜里摳出一雙手套,戴上。串串也被凍得直跺腳,我看串串穿的鞋子一點兒也不暖和,我的保暖鞋是媽親手給我做的,她的呢?我摘下我的手套給串串,給她戴。“小春,你最怕冷的,你自己捂着!”“我不冷,你看···”我拿出自己的手給她看,可是出了丑。我的小手通紅通紅的,有些地方發了紫。“這樣,你一個,我一個好不好?”串串把一隻遞給我。我們一起戴上,這樣我們都可以暖和了。

  “你們兩的感情真好!”他朝我們說話。

  “我們是很要好的朋友!”我上前一步說。

  “那麼,你們叫什麼呢?”他和藹的問。

  “我叫小春,她叫串串。你是哪裡人?為什麼沒有見過你?”我勇敢地問,我覺得他是個好人。

  “只是碰巧路過這裡的···”他說著一口標準的國語,真像是個有學問的人,可是他為什麼會在賣冰糖葫蘆呢?

  “那麼,你叫什麼?”

  “我有兩個名字。”

  “一個人怎麼可能有兩個名字呢?”我和串串一起笑他。

  “一個乳名,一個學名嘛!”他繼續耐心地和我們說。

  “那你說,你的乳名是什麼,學名是什麼!說不上來,你就給我們吃你的糖葫蘆!”我打了個如意算盤。

  “乳名就是小時候爸爸媽媽叫你的名字,你看,‘小春一定是你的乳名’,但是長大了,上了學堂,就會有另一個名字,”他看看我們兩個,“我的乳名叫‘阿榮’,學名叫···”他繼續看我們一眼,“康華!”說完這一串,他又哈了口氣。

  “媽一直叫我‘小春’,我讀了書也叫我‘小春’嘛!”我不服氣。

  “你還沒上學堂呢!”

  “我每天都去鎮上背很多‘傳’,還要寫很多大字,還會念很多詩呢!”媽逢人就誇我書念得好,我怎麼沒上學堂。

  “嚇,你上的是娃娃學堂,我說的洋學堂,就是每天穿一樣的衣服去上學的學堂,學洋話的學堂!”啊,就是洋學堂,就是我很想很想去的洋學堂,一樣的服裝,像樣的學生頭的那個洋學堂···

  “呀!”串串本來一直安靜地站在一邊聽我們說話,這會兒忽然冒出一句,“我媽叫我洗衣服,我給忘了!”她着急的把手套摘下,還給我,撒開了腿往回跑。還回頭沖我喊:“小春,我先走了,我再來找你!”這麼冷的天,串串又要回去洗好幾盆積下來的臟衣服,她的小手伸到冰冷的水裡指不定凍成什麼樣兒了,會不會凍得斷下來?會不會長滿凍瘡?誒,串串她媽也不會讓她用熱水洗的,煤都少的可憐了!可是這會兒串串回去,要洗到什麼時候呢?我真是擔心她。

  第二天我又睡得很遲,我記得自己做了個夢,夢見串串用熱水洗衣服,她的動作很快,馬上就洗好了所有的衣服。我們就又一起開心地去玩。

  “冰糖葫蘆誒,冰糖葫蘆誒···”又是那聲音,阿榮,不,康華,不,阿榮就是康華,他又來了!一定是他!我趕緊起床去找他。今天的天氣真好,太陽高高地掛着,冬天的太陽最最暖心了,照的我渾身都舒舒服服的,酥酥的,窄窄的弄堂里,我跑啊跑啊,地上的石板路“噔噔”地響。

  “阿榮!”

  “小春!”哈哈,我們都記得對方的名字!

  還是那樣擺着,推車上擺滿了冰糖葫蘆,旁邊是一個鈴子,搖一下就“叮叮噹噹”的響了,我估摸着是吸引路人招攬生意的。今天我要仔細瞧瞧車子上的糖葫蘆,有的只是沾了糖,透明得可以看見糖裡面的山楂,大小都差不多,一顆一顆串成一串,每串6個。我嘴巴大,一口一個,嘴巴一閉一合6次就完了,太不過癮了!那我下次要買好幾串!還有些糖裡邊還混着芝麻,不吃就覺得香了。要是真放進嘴裡,把芝麻和着糖嚼着,指不定有多好吃呢!不看了不看了,口水都要留出來了!

  “小春,”阿榮叫我,我喜歡叫他阿榮,我覺得乳名好聽,反正我只有乳名,我也喜歡別人叫我小春!“今天只有你一個人來嗎?”阿榮也記得串串,可是串串昨天跑回去洗衣服之後就沒有來找過我,我也不敢去找她。“她回家啦!”我含糊地說,“你想她了嗎?”“我們才見了一次面,說不上想她,只是問一問你呀!”其實我也不清楚串串到底怎麼樣了,就先不說串串了。我喜歡和阿榮說話,你別看他只是個賣糖葫蘆的,可他一定不那麼簡單,哦,對了,他有學名,那麼他上過洋學堂,可現在怎麼在賣糖葫蘆呢?我目不轉睛地盯着他看,他的鼻樑邊上有兩個小紅印。我記得我那個在上海讀書的叔叔也有這麼兩個小紅印,叔叔是個近視眼,戴着一副眼鏡,時間一久就出現了紅印啦!阿榮的紅印是怎麼來的呢?是不是也是戴眼鏡來的?那為什麼現在又不戴呢?這一個上午,我就這樣坐在阿榮的身邊,看看他,看看路人,看着冰糖葫蘆一串串從眼前轉到別人的手中,再看着他們拿着冰糖葫蘆心滿意足地離去。我想起串串,看見冰糖葫蘆串,你聽,“串串”,“冰糖葫蘆串”多麼像,就在想他們之間會有什麼關係呢?會有什麼關係呢?我也許就是瞎想的!媽就說我老是瞎想,說些不着邊的事兒!可他們真的是不着邊的事兒嗎?我越想,兩張臉就會混在一起,但是看不清楚,模模糊糊的,也遠遠地。哎,不想了,想的頭都漲了。

  “阿榮,你是不是也上過洋學堂呢?”我忽然冒出這麼一句。

  “為什麼這麼說呢?”

  “我猜的!”說完我“嘎嘎嘎”地笑了起來,“就是猜的!”

  “小春真的很聰明呢!”他拉了一下我的帽子,“阿榮就是在上洋學堂,不過現在不上了!”

  “為什麼?”我很擔心地問。

  “因為放假了嘛!”阿榮說完我們一起笑,對嘛,放假了!所有的學堂都放假了,小春也放假了,不然小春怎麼會每天比豬崽子睡得還要多呢!

  “那你為什麼要來賣冰糖葫蘆呢?”我打算問個清楚。

  “這是爸爸臨去前還沒有賣完的,我想把這些賣完。”原來阿榮沒有了爸爸,我用手去安慰他,不過阿榮接着跟我說:“小春,沒關係,老人們老了,總是要走的,只要我們一代一代的傳下去就好了!”阿榮說的多麼動人,望着阿榮的眼睛,我又想到另一個人,是誰呢?想不起來,看不清楚。阿榮回過頭去,我看見他還是那樣微笑着,可是我卻有點想哭。我要是沒有了爸爸,我該怎麼辦呢?我還會像現在這樣開心嗎?阿榮說的對,我們長大了,大人們老了,他們就去了!那我去哪裡找他們回來呢?我的眼角濕潤了,一陣風吹過來,滑落了眼角的一絲淚水。寒風中,我和阿榮一同哈着氣。多麼冷的天!

  我把自己的帽子取下來,“給你戴着,暖和暖和!”

  “小春,你真善良!”他把帽子重新拿好,還是套在了我的頭上。“小春戴着吧!我們小春這樣戴着帽子最好看了!”

  “那你不冷嗎?”

  “不冷!”阿榮回答的那樣堅定。我看到他還在搓着手,嘴裡也在哈着氣,但是我覺得他一定是不覺得冷的,阿榮說什麼我都相信。

  下午的時候我去找串串,看見她在洗衣服,怎麼還在洗衣服?昨天不是已經洗了嗎?

  “串串,串串···”話還沒有說完,我就被她拉到門外。“小春,你怎麼來了?”“我擔心你,來看看你。你怎麼···”“先不說了,你先回去,我媽看見又要抽我了,待會兒我來找你。快走吧!”串串拉着我的時候,我看見她的小手凍得通紅,我真是擔心她。她媽是不是又打她了?我滿懷心事地回家,心不在焉地坐着等串串。

  “小春,出來,小春!”是串串的聲音。我飛快的跑出去。我們手拉着手來到我們自己的秘密小基地,一條破敗的小巷後面。“你就這樣出來了,你媽會不會又打你?”“她去打牌了,要好一會兒呢!”我看着串串,頭髮亂糟糟的,兩條小辮子一點都不對稱。我用手幫她把頭髮重新打理好。“怎麼了,你告訴我!”

  “昨天我忘了洗衣服,回去的時候,媽已經在了,她就打了我!”

  “什麼?怎麼這樣?那洗了不就好了嘛!”我好生氣。

  “天氣太冷了,我洗的時候手沒有力氣,沒有洗乾淨,今天就讓我重新洗。”

  “讓我看看你的手。”我拿起她的手,都是一塊一塊的通紅,該有多痛啊!我每天不用冷水洗衣服,還有熱水洗手,媽還給我抹手霜,這樣一來,我就更加心疼串串。

  “我告訴你,我不是我媽親生的,所以她老是打我罵我。”這個我聽我媽說過,所以一點也不驚訝。“我媽今天罵我的時候說了一句:早知道這麼沒用,還不如留在你那糖葫蘆家裡,買來有什麼用啊?讓你的窮哥哥養你”什麼?我腦子一嗡。“小春,我在想,我以前的家裡是不是有好多糖葫蘆啊!我會不會有一個哥哥呢?”糖葫蘆,冰糖葫蘆,冰糖葫蘆串,哥哥?···“小春,小春!”我緩過神來,“是啊,你家有好多糖葫蘆啊!是還有一個哥哥啊?”串串突然笑了,“你怎麼知道,你又在唬我了!”串串,我有點知道,有點知道,你讓我好好想想嘛!好好想想!“小春,我好想會自己的家裡去哦!”我一直看着串串,她的臉和另一張臉重合在了一起,是誰呢?是誰呢?“小春,只有你對我好!”我再仔細地看看串串,她怎麼又瘦了呢?我看到她的脖子上有傷痕,像是新的。我趕緊看看。“這是她打的?”“嗯!”“是不是很疼?”我用嘴巴去吹吹。“沒關係,以後我一定要離開的,小春。”“一定要的,一定要的。”“到時候我們一起走,離開這裡,這裡有什麼好?”串串說的好像馬上會實現一樣的,真的,好像立馬就可以實現一樣。這裡有什麼好?我的爸爸媽媽在這裡,我的學堂在這裡,可是串串呢?她什麼都沒有!

  我又去找阿榮。我幫阿榮搖搖那個響鈴,“冰糖葫蘆誒,冰糖葫蘆誒···”我也學起阿榮來。瞧我學得有模有樣的,一帶你也不差阿榮嘛!

  “小春,阿榮叫你一首詩好不好?”

  “好啊,好啊,阿榮,我最喜歡在學堂里念詩了。”我開始認真地聽阿榮念詩。

  “我們散步去,我們散步去。哥哥,妹妹,還有爸爸。

  天空中出現亮麗的雲彩,那是我們幸福的明天。

  哥哥背着妹妹,走過彎路,走過草叢。

  我們散步去,我們散步去···”

  多麼美麗的詩歌,我念了幾遍就記住了。我好喜歡這首詩,趕明個兒,我就教給串串,教給學堂里的小朋友們。

  “很多年前,我的一個妹妹,也和你差不多大的!和你那個好朋友串串也差不多大的!”什麼?妹妹?差不多大?串串?妹妹?“可惜,日子不好過的時候,我爸爸沒有告訴我就把她給賣了!”阿榮一個人在一旁自言自語,可是我全聽到了,聽得清清楚楚,明明白白的。我什麼都知道了!我目不轉睛地盯着阿榮看啊看的,串串的連終於和阿榮的疊在一起了,這一會,我終於看清了,就是這樣的,我什麼都知道了。

  “我知道你妹妹!”

  “瞎說,你怎麼可能知道?”

  “她叫串串,就是那天那個串串,她是你妹妹!”

  “小春是在逗我玩兒呢!”

  “不信,趕明兒個,我把她帶來,你自己問她!”

  “哈哈,好,好!”

  我不能再廢話了,我要馬上去叫串串,要他趕緊和阿榮走。我跑啊跑,不小心摔了一跤,可是我一點都不疼,我沒有哭。串串找到哥哥啦,她要去過好日子了!

  “串串,串串!”

  “小春?我媽快回來了,有什麼事,明天說吧!我去找你!”

  “快,我找到你哥哥了,是你哥哥,阿榮,你哥哥!”我說的上氣不接下氣。“你快跟我去見他,你要趕緊和他走!”我拽着串串的手,拉她到阿榮面前。

  “阿榮,你看,串串,是不是你妹妹?”

  “小春,不要胡說!”串串扯我的衣角。

  “是,串串,你把你媽罵你的時候說的話再說一遍。”

  “她罵我小兔崽子,沒有用···”

  “哎呀,不是這個,不是這個,是···是···是···”

  “她說,早知道這麼沒用,還不如留在你那糖葫蘆家裡···”

  “對對對,就是這句,還有呢?還有呢?你哥哥?”

  “讓我的窮哥哥養我。”

  就是這些,就是這些,“阿榮,你看看,你不就是他哥哥嗎?是不是?”我着急地把兩個人的手放在一起。阿榮站到串串的跟前,蹲下來,好好的看起了串串。我看着這兩張臉湊得這麼近,這麼近,這麼像,這麼像···最後終於在我眼前變成了同一張臉,那樣好看!

  “你就是我妹妹,是親妹子!就算不是,那以後就是我親妹子!串串,哥哥現在就帶你走,好不好?”

  “···”串串大概是被嚇傻了。

  “串串,你說話呀,你答應呀!”我着急了。

  “哥~~~”串串那一聲叫得真響,叫得真好聽,就像歌那樣好聽。真的,好聽!

  “你們快走!”

  “對,趕快走!”阿榮一把把串串抱了起來,“小春,這些糖葫蘆我全都不要了,你喜歡就拿去慢慢的吃吧!”

  “走了,串串,我們去上海,哥哥帶你去上海。哥哥在那裡讀書,以後你也上學堂,好不好?”“好!”

  “小春,”串串叫我,“你和不和我們一起走,一起去上海?”

  我搖搖頭,眼睛里全是淚水,“我不去,你們去吧!串串,你不要把我忘記了,你要永遠記得我。你要回來看看我!”阿榮停了下來,串串從他懷裡跳了下來,奔向我,緊緊得把我抱住了。“小春,你真好,你對我最好。我們永遠都是最好的朋友···”“你快走吧,要被人發現啦!”我們一起大哭起來。

  “小春,你還會在這裡的吧!”她在他哥哥的懷中越走越遠,“當然啦,我永遠在這裡等你回來看我啊!”“那你一定要等我回來啊,小春···”那聲音越來越輕,那背影越來越小,終於聽不見了,終於看不見了,我抬頭看看天上,天還是那樣的藍,雲彩還是那樣的亮麗,太陽還是掛着笑臉。我還在這裡,媽媽也在,大家都在,面前的冰糖葫蘆的車子也在。只是阿榮不在了,串串也不在了,一切又都不一樣了···

  當我睜開眼睛的時候,媽媽在我的身邊,那樣慈祥。我知道,我病過了,不過,現在醒來了。“媽···”

  “噓,什麼都別說,好好休息吧!”

  我躺在床上的時候,聽見屋子外面的人們七嘴八舌地說著串串被賣冰糖葫蘆的人給拐賣走的消息!還說我看到了,當時就是被嚇暈過去的!

  他們知道什麼呢?他們哪裡知道我們之間的故事呢?我才不是被嚇過去的,串串才不是被拐走的,阿榮才不是騙子呢!這事兒,只有我們自己知道!天氣好冷,我將被子裹得更嚴實了,我還是再睡一覺吧!只有在夢裡,我才可以和阿榮,和串串再見面呀!他們過得好不好?他們登上去上海的船了嗎?以後還會不會回來看我呢?會不會忘記我呢?會不會···

  “媽,以後還會有賣冰糖葫蘆的人來嗎?”

  “會的,一定會的,我們小春想吃,他們一定會來的!”

  “什麼時候呢?”

  “春天來的時候啊!”

  “春天什麼時候來呢?”

  “快了!”

  “我們散步去,我們散步去。哥哥,妹妹,還有爸爸。

  天空中出現亮麗的雲彩,那是我們幸福的明天。

  哥哥背着妹妹,走過彎路,走過草叢。

  我們散步去,我們散步去···”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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