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支筆,一盞燈,幾頁紙。在這夜深的時候,泉湧出的所有思緒換化成一行行隨行的字跡,記刻下此時、彼時的心緒。
有時覺得自己是一個活在記憶里的人,記憶里的那些畫面在某個時間點剎那醒來,如同被一場大雨洗滌——清澈而透亮。
記憶里家裡有扇朝東開的小門,門外是一條靜靜流淌的小河,河畔一邊是民居,一邊則是一塊塊的田地,河上駕着一座石板橋,很窄,中間漏着幾條縫隙。那時候大部分過橋者都是下來推行的,偶爾有些膽大的,可以騎車晃晃悠悠的前行,每每這時和同村的夥伴招呼着跑去看他們的雜耍表演,命大的也就這麼騎過去了,運氣不好的,撲通一聲之後直接親吻河面。然後就見對岸地里勞作的村民紛紛扛着鋤頭奔向石板橋——救人、拉車、好不熱鬧。而我們這些孩子順勢也就笑得個東倒西歪。
現在想來真的是幼稚的可以,但卻也是這種幼稚帶給了我們孩提時代最直接的快樂,多年後的現在忽然想起,這樣的快樂已經許久不曾光顧了。想笑就笑、要哭要鬧、宣洩出最直接的感受來其實真的是一種幸福。這種幸福在此時此刻已經不能再被重複了。
如今的我們很多時候都是以旁觀者的姿態看待這個世界,即使內心有想法跟衝動也會被再三的斟酌和考量所壓制。最後悻悻然的活着當下。
已經不記得最後一次秋收是什麼時候了,父母這輩在勞作了多年之後忽然某一年開始就不種地了。秋收的畫面也被時間定格成一大片模糊的金黃。曾經屬於我們的忙碌被另外一些人代替。代替我們去觸摸豐收,觸摸大地,觸摸一些留在很深處的回憶。秋蟲與蟾蛙的聲音越來越希,越來越低。他們甚至連抗爭的力氣都沒有,就莫名被趕出了這片棲息。也許過不了多久,我們只能藉由圖片來告訴我們的孩子關於這些可愛生靈的故事。
夏天的風輕輕吹起,橋下的河水緩緩向西,當年的一池清澈被時間換來滿眼污濁,再也不會有人在水裡嬉戲,那飄蕩在傍晚時分的快樂——何去?
清明時的萬千叮嚀,老人言語里的肅靜,如今那些聲音的主人選擇睡去,永不開口也不再憂傷。落日餘暉里青黃的雜草,那些陰着雨的舊日時光。年復一年我們也終將老去,重複着逝者生前的過往。生命在時間的長河中如此微渺,而我們還一再執着於生活的碎鎖,為那些可有可無而斤斤計較。書上說的大度歌里吟唱的寬容被越來越物質的現實嘲弄。街上人流匆匆,紛亂的腳步讓誠信與真實看不到方向。於是兩者被遠遠的甩在了前進者的身後,於是我們看見了距離,看見了冷漠,看見了很多失去真實靈魂的軀體。可笑的是連組成社會最基本單元的夫妻,很多也存在着這樣那樣的猜忌。試想如果連身邊最親近的人都失去被信任的權力,那該有多涼啊。
現實有點冷,那就點盞燈吧,讓時間慢慢溫暖失溫的靈魂。.
想起很多年少的點滴,但不知從何細說開去。想到哪裡隨到哪裡吧,時間還很多,慢慢連續。
童年是記憶里最美好的一段時光,回過來想想人真的很奇怪,小時候拚命想長大,長大了又懷念起小時候。過程中矛盾無所不在,矛盾多了就容易迷失方向,在人生的路上做自己的導航,沒有人能代替你走你的軌跡,不管平順還是坎坷。都要歷經才能體會生命存在的意義。
一直感嘆時間是河,而我們則是河面輕揚的生者。晃蕩着的河水將我們的青春慢慢吞沒,任暗流和明濤將我們推向不屬於或屬於自己的漩渦。
然後分流、然後停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