伴着手機鬧鈴從睡夢中掙扎着醒來,看見手機上的提醒寫着“蘇城生日”。於是瞬間睡意全無,腦海開始空白。我已經忘記了這是什麼時候設置的備忘提醒,而原本好意的提醒卻已經失去意義。我想我永遠無法忘記那天在醫院看到蘇城最後一眼的情景,那也成了我永遠不願再提及的往事。
或許因為回憶太美好,現在才會如此悲傷。我們曾經的快樂時光原本可以一直延續、一直美好,而卻伴隨着一場突如其來的車禍消失了,儘管這像是電視劇的劇情一樣狗血,但卻是一個我們都不想面對的一段真實經歷。
那年春節后開學,我們幾個應約去吃曉曉生日飯,飯桌上一群人都興奮地講着春節在家有趣的事情,不亦樂乎。接近尾聲時,來了一個的大男孩,男孩看上去陽光秀氣、乾乾淨淨,伴着嘈雜聲,我看見他徑直走向曉曉,雙手握在胸前,微笑着彎腰,我想應該是為表遲到的歉意,之後曉曉找個位置讓他坐下。吵鬧的環境中,安靜的他顯然比較引我們注意,他一直沒說話,要麼低頭吃東西、要麼幫忙斟茶倒酒。男孩有着很燦爛的笑容,讓人覺得很美好。吃完飯大家轉場到了KTV,曉曉可能是怕自己會喝醉,所以先介紹我跟男孩認識。從曉曉口中得知男孩叫蘇城,他向我點頭示好,然後在我旁邊坐下來。他依然像個保姆一樣安安靜靜照顧着在場的每個人。大家都在歇斯底里唱歌,儘管巨大的音響聲讓我們不方便交流。但我們還是扯着嗓子逗蘇城唱歌,可他拿出便條和筆寫着“我不會唱歌”這句話,我們看了之後扯着嗓子說“矯情,唱着玩嘛!”然後搶來一支麥克風遞給他。這時曉曉湊過來把麥克風搶走然後在我耳邊說了句讓我震驚不已的話,“蘇城不會說話,是啞巴……”這句話一直在我耳邊盤旋,此時蘇城對我露出一絲尬尷的微笑,我也尷尬地坐回他身邊。我也拿起便條和筆寫下“對不起”三個字,我發誓這是我有生以來最真摯的道歉。可我還沒來得及給他看時,他就遞了一張便條給我,寫着“我知道你要道歉,沒關係的。”還畫了兩個笑臉,然後我沉默着看着他好久……
那天之後,我們便成了朋友。蘇城是7歲時的醫療事故造成的失聲,聽說以後還是有機會治好。他的樂觀讓我們對整個世界充滿希望。蘇城從小學美術,失聲后更是沉迷畫畫,或許他把一切都寄托在畫筆上畫出來。所以,我小心翼翼收藏着他送我的每一幅畫,像是收藏着蘇城的整個世界。除了畫之外,我還收着所有我們認識之後用來溝通的便條,那一張張、一本本,那些我們之間的點點滴滴……
然而,上天並沒有眷顧這個已經失聲的大男孩。那天,蘇城騎着自行車去學校,發生交通事故,蘇城被撞后還被飛馳的貨車拖行了一百多米,儘管我已經做好心理準備去醫院,可當我到醫院看到他的時候,悲痛侵襲着我身體的每一處靈魂,讓我不能動彈,那便是我對蘇城最後的記憶,一個血肉模糊、緊閉雙眼、已經停止心跳的蘇城。
願你的另一個世界一切安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