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過幾天就是老爹的祭日,一晃走了都六年了。他是我老公的父親,他們當地的習慣叫“伯伯”,我娘家叫父親“爸爸”,為區別起見,我喜歡叫他老爹。
老爹在家比較嚴肅,喜歡板個臉,在外面很和善。一說話就笑,但我一點兒也不怕他,他很痛愛我,像自己女兒一樣看待,我經常和他開玩笑,他一點不認為我沒大沒小。大家不敢在他面前說的話,我來斡旋。我很幸運,有這樣的老爹。
我和愛人結婚半年後就搬出來住,離老爹家走路要10分鐘左右,他經常去看我們,去了還幫忙幹活,我和老公鬧矛盾,他總是吵他兒子,從不說我。我是個馬大哈,經常上班忘帶鑰匙或者文件什麼的,只要一個電話,老爹總會第一時間趕到。我買個手機或窗帘,無論什麼他都很樂意陪同,幫忙殺價,幫忙拿東西。95年的夏天我的女兒出世,心裡很怕老爹喜歡孫子不高興,這種擔心是多餘的,老爹每天戴着太陽帽,騎着自行車,頂着烈日天天到醫院去給我送飯。孩子的出生給老爹帶來了無盡的快樂,他比喜歡孫子還痛愛,沒滿月時就天天和她說話交流,我女兒從小語言表達能力很好,這都是老爹的功勞,再大一點他每天把女兒頂在脖子上逛街、買菜,再後來女兒上幼兒園,老爹天天接送。她他兩是快樂的爺孫。他最喜歡教女兒唱《北京的金山上》後來女兒學了彈古箏,他喜歡靜靜的聽她演奏,並把《北京的金山上》的樂譜唱出來讓女兒彈奏,爺孫兩的開心勁別提多讓人羨慕。他常常給別人講:“我一聽到我孫女叫我爺爺,我心尖尖都要高興的跳出來”。
老爹年輕的時候在北京當兵,是走儀仗隊的,我見過他18歲時的照片,一身的軍裝,英姿颯爽。本來是可以留在北京的,因他是家中長子,他母親捨不得,只好回到家鄉。我經常和他開玩笑,太傻了,留北京多好,首都呀,他一笑說,那咋有你和我的孫女呢!可見老爹很痛愛我們
的。
老爹是個節儉和辛苦的人,為兒女和別人想的多,自己從捨不得瞎花一分錢,吃菜時總是讓孩子吃好的,自己吃差的,剩的,我們這裡喜歡自家釀造黃酒,老爹總把上面的清的留給孩子喝,尤其是我老公,一直享受着這種優待。老爹自有他的理論,他說其他的兒子喝白酒多些,我老公做業務陪客戶喝白酒把胃和肝傷着了,喝黃酒養胃。這成了家裡的慣例,只要老公回家去,侄兒都知道去罈子里舀清酒,接着米糟就是老爹,婆婆和其他人的了。大嫂經常半開玩笑的說,只要善平(老公的小名)一家回來,老爹喜笑顏開,趕緊做好吃的。這點我也承認,這就是緣分吧,按當地的說法就是我們一家的屬相和老爹相生。
97年我辭職自己開了服裝店,老爹怕我吃盒飯沒營養,每天堅持給我送飯到店裡,周圍的商戶同行都以為是我的親爹。有時還幫着看店。總之無論我做什麼事他都盡自己的所能支持。我們更像一對忘年交,有次我和愛人吵架,我準備收拾衣物搬出家住,後來老爹的阻攔我只好空手在同學家住了幾天,後來聽婆婆說老爹在家經常落淚,一直不開心。我的老公年輕時是個貪玩的傢伙,我們經常吵鬧,如果不是因為老爹對我那麼好,我們早就分道揚鑣了。
可惜的是我還沒來得及好好孝順您的時候,您卻走了,匆匆忙忙的拋下你最痛愛的孫女,兒子,兒媳和那麼多的親人,去了!您活的很辛苦,現在子女們條件都好了,你還來不及安享晚年,就去了。我最大的遺憾是在你咽氣的一刻,我沒在你身邊,聽婆婆說你的雙眼微弱的力氣直勾勾地瞅着大門口,期待着我的出現,那天我正在去照相館取你生前的照片,我也不相信,或是不希望你會這麼早離開我們。
六年了,我一直認為你還在我們身邊,還在家裡。我走在大街上,路過你常常走過的地方,期待地追尋你那熟悉的身影。老爹,你知道嗎,再也沒人會在大雪天的夜晚從熱被窩爬起幫一個忘帶鑰匙的馬大哈的兒媳去送鑰匙(我現在家裡的鑰匙辦公室有一套,因為沒人會給我送鑰匙),再也沒人在第一時間給我送遺忘的物品,再也沒人在我晚歸時幫我照看孩子和家了,你的兒子(我的老公)電話總是無人接聽,每每這時我更加懷念你,有你的日子,我覺得哪有什麼困難,哪有什麼後顧之憂。您知道嗎,你的孫女長高過我了,不像小時候那麼黑了。我們兩一提起你就相視而淚,我也考上律師了。你兒子還是貪玩,不過也成熟多了,他很想你,一提到你眼圈紅紅的。
老爹,您從沒離開過我們,每每想起你,總是你的好,你為整個家庭的付出和貢獻!
你走的那天我沒有哭出來,人們都說傷心到極致是心在哭,所以沒有淚。今天在回憶六年前的點點滴滴,我的淚水早已打濕了鍵盤,眼睛都紅腫了,鼻子也不通氣了。
老爹!真的好想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