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少次看到“兄弟”這個字眼,連心都會微微地顫抖,彷彿平靜的湖水中投擲了一枚石子,激蕩起層層漣漪,久久不能平靜,絲絲扣人心弦。,兄弟,你是我生命里最濃重的一筆!
曾幾何時,我們仍是同吃一鍋飯,同蓋一床棉,朝夕相處,形影不離。我曾天真地以為這樣的光景會持續很久,然而好景不長,不久我直奔長沙去上學,而你也在母親的安排下,去了惠州謀生。失去你的日子裡,腦海不時翻攪着你,牽挂着你,那是一根親情做的線,連接着你我的心。
還記得嗎?小時候,爸爸媽媽去外地賺錢,把你我寄養在爺爺奶奶家。你總愛在那張古老的桌子下面鑽來拱去,而我總是喜歡追着你玩,把你惹哭了,在一旁的爺爺奶奶就會罵我,我就會悻悻地離去。
還記得嗎?小時候和奶奶去放鴨子,我們用葉子做的號角,吹響了整個山谷;我們把小腳丫搖曳在池水中,激蕩起一朵朵水花;我們唱着《數鴨子》的童謠,看着那片青山綠水的愜意和安然。
後來,我們舉家搬到了懷化城裡。鄉下人要想在城市紮根,艱難是可想而知的,他們一般都是做些小生意或者是做苦工.我們家也不例外,開起了一個所謂“櫃檯店”的玩意。爸媽早晚忙於生意,沒有時間每天早上送我們去上學,那時候甚至連鬧鐘也沒有買一個,每天早上都是我先起床,然後再叫起你,可是有時候你卻睡得跟個死豬似的,非得在你身上踹上幾腳,你才捨得起床。
尤記得我們一起放學回家就往電游室跑,晚上怕爸媽打罵而不敢回家,而在家門口徘徊
尤記得我們曾在工地上揀廢棄物賣錢,只為了一包一毛錢一包的“開心包”和三毛錢一根的綠豆沙冰棍。
尤記得當年學騎自行車你衝撞到了坍圮,把嘴唇都摔歪了。
尤記得我們在火車軌道邊上的小山坡,有過一次歡快的野外燒烤,差點就動了歪念頭把人家的雞抓來烤了。
生活不可能一直是一帆風順,成長總是帶有着酸甜苦辣的味道。我脾氣不好,常常為了一些雞毛蒜皮的事就對你一陣拳打腳踢,也常常嫌你不夠聰明成績不好而輕視你
讓我印象最深刻的是,一次你犯了重大的錯誤,老媽老爸把你脫光了打,老媽還要我去找傢伙,我還傻不拉圾地真去找了幾條竹條,看着那小武器一遍一遍地在你身上招呼,我還幸災樂禍地哈哈大笑。晚上,你被打累了酣然入睡,我藉著昏暗的燈光查看你的傷勢,看到絲絲鮮血和條條緋紅髮紫的傷印,那一刻,我鐵石般的心終於軟弱下來了,剎那間,心中的痛一下子隨着奔騰的淚水噴射出來。那一夜,我的淚濕了整個枕頭,那一夜,我的心猶如鐵鍋上的螞蟻痛苦難熬,那一夜,我明白了,兄弟間的情誼是外人看不穿的那層薄膜。
後來,你犯了更大的錯,輟學在家,三個月後,才十五的你出現在“喜刷刷”當服務生。冬天,本來手就會生凍瘡的你,還要帶着手套去扒生硬冰冷的羊牛肉。過年前的幾天你回家,我看到你滿目瘡痍的手!那哪裡還是人手?就像一個被人踩了一腳的壞柿子,手上到處長着膿包,有的膿包好了顏色稍深有點硬,有的膿包溢出噁心的液體,真是有點使人作嘔。可是我看到的你是微笑的,像是從監獄裡面出來的犯人,沐浴着自由的陽光,享受那份輕鬆和歡樂,忘卻了疲憊和之前戴的枷鎖。那一刻,我拋棄了之前對你的所有偏見,那一刻,我發現你是那麼的堅強和勇敢,那一刻,我為有你這樣一個兄弟而自豪!
八月份,我來到惠州。你匆匆忙忙接待了我,急着吃完飯就趕着上班去了。而後往我卡裡面打了你兩個月的工資。我突然發現你變了,變得成熟穩重,沒有了以前的幼稚氣了。現在的你,長得比我還高了,有自己的一份工作,也談過兩個女朋友。聽舅舅說你九月份的工資已將近五千元了,我知道,那是初中還沒畢業的你,用汗水換來的。
兄弟,其實你是我這輩子最虧欠的人!小時候沒有照顧好你,還經常打你,現在想想都有一種負罪感,長大以後又沒能在工作和生活中幫助,反而花了你的錢。沒有做到一個做兄長該盡的義務。
我多想多年以後,在家鄉的山坡或者是田野上,兄弟兩還能並肩把酒頌歌,談談家常,聊聊人生的悲歡離合。
夜深了,擱筆,用即將到來的黎明去照亮我們的兄弟情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