編者按:題記很精彩。全部敘述令人想起盧梭的《遐思錄》,溫婉,真切而謙和,有着思想的長寬高。好一番人生感悟。四個章節既獨立成篇,又相互關聯。道出了人生的許多哲理:人生愛的最高境界就是愛他人,愛是給予而絕不是索取;走自己的路,讓別人說去;問君何能爾?心遠地自偏……多少先聖的名言在筆者的字裡行間閃爍着智慧的光芒。隨性的筆墨在尋找自我的思維中觸感生活和人生,包涵豐富的思想,欣賞。
尋找自己
一個人,尤其是對一些心靈不甘寂寞的人來說,誰若是喜歡探索人類生命,喜歡思索生活,喜歡在社會上尋找自己,那並不完全單純的就是這個人的現實生活需要,而是這個人的生命力旺盛,也是人類的一種原始動力的驅使,天生好奇的稟性表現,更是這個人熱愛社會生活的豪邁激情,以及他內心世界種種社會責任感的催動。可以這麼說,一般情況下,這種人一定會有杜鵑啼血的凄美,鳳凰涅槃的壯麗人生。
題記
一
我活在這個社會上應該是幹什麼的?這些年來我究竟擔當了一種什麼樣的社會角色?好多問題,直到今天,我也沒有弄清楚。
滑稽的事情是,我常常坐在辦公室里閉着雙眼異想天開地搞什麼社會學問,求索什麼玄妙的人生,這也未免有些荒唐可笑了。
一些朋友和同事看到我日常生活當中的言談舉止,就好捂着嘴巴子,擠眉弄眼地笑話我。
嘲笑,就讓他們嘲笑吧,就權當沒看見好了,誰讓我陷入了這種無聊的社會環境里,誰讓我這個無為的人結交了這麼一群庸俗勢利,既不懂得又理解不了人生真諦的點頭朋友了,我就是天天坐在辦公室里生悶氣,氣得自己的肚子呱呱的也沒用。
但凡和一些沒有人生思想,不會享受生活雅趣的人打交道,就要隨波逐流一點才好,別說一些對牛彈琴的廢話,就會少生許多閑氣。原本大家無聊了,隨意聚在一起喝閑酒,胡侃亂扯一些騾子娶了個小馬駒做老婆的故事,我何必要板著臉,搖晃着腦袋,認真地跟人家理論個一二三,弄得大家都不愉快呢。
人,本身就是一個群體生活動物,我如果還是這麼一根筋地跟自己的現實生活過不去,那豈不成了一個不通世事的大傻帽了嗎?
現實社會生活當中,哪兒有那麼多幽雅的社會環境,哪裡有那麼多文質彬彬的君子語言,何況自己又不真的就是一個有思想、有學問,有靈魂的大人物。
我這個引車賣漿的凡夫俗子,整天自命清高地喊什麼曲高和寡,這豈不是自討沒趣嗎?如果我繼續在公司里、在社會上這麼不合群,說話古板的像個孔乙己,辦事荒唐的像個阿Q,為人處世像個堂吉訶德似的,這個日子那可就真的是不怎麼好過了。
實話實說,這些年來,我的社會生活只不過就是孤獨寂寞了一點,但還並不覺得自己的家庭生活有多麼空虛,有多麼無聊。
現在,讓我覺得非常氣憤的事情是,每天去上班的時候,公司馬路兩邊梧桐樹上那些灰色的小麻雀,一個個的都吱吱喳喳地笑話我,弄得我這個杞人憂天的夜郎挺鬧心、挺悲哀、挺困惑。
這些年來,一些親朋好友和同事,誰也沒有把我當作是一棵醫治人類百病的靈芝草,可我卻始終還是把自己當作一塊奇石瑰寶。沒事的時候,還好琢磨琢磨像自己這一類幼稚、愚蠢、可笑,又喜歡琢磨世事的人。
人,需要不斷地來調整自己的心態,不斷地來求索社會,求索人生。否則的話,人活着還有什麼情趣和意義?
有的時候,我就好尋思着,一個人只要活地有點進取精神,有點信念追求,有點生活情懷,有點社會擔當,那就值得自己驕傲了。
最近,我聽一個朋友對我說:“人本是人,不必刻意去做人;世本是世,無需精心去處世。快樂主義者,幾乎都是一些勇敢、浪漫,有思想的人。他們都會讓自己的心靈順應自然,都會不斷地超越自己,都會不斷地完善自己的本性。”
這段日子,我總是愛琢磨朋友所說的這一番話,越琢磨越感覺着還有點琢磨頭。
一個人活着的時候就不要委曲自己,也不要和別人去斤斤計較那一些雞毛蒜皮的事,更不要閑着沒事就埋怨生活不講道理,怨恨生活對自己不公平。
從古到今,現實社會生活都不完美,但人們可以用自己的心靈去完美自己的生活。一個人只要善於運用欣賞的眼光,平和的心態,從各種角度去看待多姿多彩的社會生活,就會明白不講道理的恰恰就是自己這個不明智、不豁達的人。
一個明智、豁達,有思想的人,什麼時候也不會小心翼翼地去看社會上那些所謂大人物的臉色生活,什麼時候也不會硬着頭皮去做一些自己難以完成的事情。
一個明智、豁達,有思想的人,心靈寧靜,能夠隨時隨地捨得下財富、名利、快樂和怨恨;能夠不斷地去尋找日常生活當中那些新鮮有趣的事情做,哪怕他們的生命只剩下了半天的時間,他們也能夠活的輕鬆、瀟洒、自然。
一個人只要活着就得不斷地認識自己,認識自己就是認識自己的本來與靈魂,這是哲學研究領域裡的頂峰。其實,認識自己就是人們探測人類生命深度最直接,最實際的一條大馬路。
一個人的社會生活里,一旦有了什麼新的希望和追求,他的生活勁頭就會充足,他的生命力就會旺盛。生命的意義就是通過覺悟來尋找自己這個人。
一個沒有生活情趣,沒有人生歡樂的人,一輩子也不會有真正的覺悟,永遠也不會尋找到自己。
自己在哪裡?這些年來我一直在尋找,可始終沒有答案。前幾天,我在寺廟裡試探着問佛祖,佛祖什麼也沒說,只是莫名其妙地給了我一個微笑之後,隨手指了指寺廟裡那顆已經生長了三千多年,現在依然還鬱鬱蔥蔥的菩提樹。
二
我們尋常老百姓,雖然並不都是在有意識,有目的地學習、研究人生哲學。但我們天天都生活在人生哲學的氧氣氛圍當中,這可是一件真實的在也不能夠在真實的事情了。
一些成年人,幾乎都有過這樣的生活體會,每當對別人侃起自己的社會經驗和人生故事,爭論起一些社會焦點、矛盾問題的時候,尤其是喝了一點酒的男人,能夠謙虛的不多,那個時候,他們幾乎都成為了各種人生觀念的社會哲學家。
這些年來,誰也沒有強迫我非得去學習社會哲學這門深奧的學問,我也從來沒有認真地去學習過什麼社會哲學,但我的下意識里總是在尋找自己這個人。這說明了什麼問題?也許,這就是人的一種天生的本能吧。
人類的一些動物式的本能,不經過學習和實踐,什麼時候也不會成為社會生活本事和本領,就這一點來講,我這個庸俗無為的小人物多多少少還是明白那麼一點的。
前幾天,我喝醉了酒,好像聽到一個朋友在酒桌子上跟大家講了這麼幾句話:“人的生命本身就是一個奇迹,就是一個天大的秘密。每一個人,無論對自己還是對別人來講,都是一個深不可測的謎語。”
我這種多年來強烈要求了解自己,尋找自己的渴望,這種心理活動和思維過程,難道不就是已經在不知不覺地學習社會人生這一門哲學嗎?難道不就是已經在解讀着像我這一種類小人物的思想和靈魂嗎?
我喜歡文學,尤其是喜歡詩歌、散文和小說。平時沒有什麼事情可做的時候,也經常坐在辦公室里寫一寫。在這些年的寫作實踐過程當中,我似乎是明白了,為什麼社會上有那麼多的大人物都喜歡講:“一個真正的文學家,實質上就是預言家、哲學家、教育家和思想家……”
錢鍾書先生在1986年1月《致胡喬木》的一封信當中說得更明了:“哲學思想往往先露頭於文藝作品,形象思維導邏輯思維之先路。”
現在我才算是恍恍惚惚地醒悟過來,原來我們每個人的一生都是一門挺深奧的哲學,只不過是這種大眾哲學一時半會兒和別人說不明白,甚至就是和自己都解釋不清楚罷了。
我們人人都是社會生活當中的哲人,這種說法,現在看起來還真的是沒有什麼太大的過錯。
不過,讓人們有所遺憾的事情是,這個社會上有很多聰明人,他們都沒費心思、動大腦、花力氣運用自己的獨特生活語言去書寫自己的生活,沒去挖掘、整理自己下意識地實踐人生哲學的理論體系罷了。
我這一輩子,如果能將自己的心靈和思想上這些複雜的心理活動自然而然地按照蹉跎歲月的演變過程,用語言文字一篇一篇地都給形象地書寫出來的話,那就算是還沒有白活這麼一場。
有的時候,我還琢磨着,這些年來自己所寫的這一些文字,或許還有點人生意義,或許還能夠對人們有點用處。每當自己這麼尋思着的時候,我這個塞滿了雜草的心裡頭也就稍微地有了那麼一點春天的空隙。
三
粗淺的知識結構和天生的本性,決定了我是一個思想混亂的傻冒。我弄不清楚自己是什麼時候就迷迷糊糊地鑽入了中年人精神危機的怪異圈子,陷落到抽象人生的沼澤地里。
已經有好多年了,我的生活就好像是一片廣袤無際,橫七豎八,高矮不齊的,秋天的蘆葦盪,我整天稀里糊塗地在那裡頭瞎轉悠,弄得自己的身上破爛不堪,幾乎沒有一塊好看的地方。
我的生活又好像是無邊無際,荒蕪人煙的戈壁灘,自己騎着一匹又瘦又小的老駱駝,不管白天還是黑夜,低着頭,盲目地遊走,即使在路途上偶爾看見一個活潑的小蜥蜴也歡喜的不得了。
前段日子,我靜下心來想圖個心理上的安逸,可人生旅途上這一些煩憂和困惑還是不斷地騷擾我、折磨我,讓我怎麼也擺脫不了苦悶和煩躁,弄得我一天到晚不知道自己究竟要幹什麼才好了。
那段日子,我的神經系統幾乎快要崩潰,我的腦袋好像隨時隨地都有爆炸的危險,童年那種不知愁滋味的快樂日子,怎麼用力氣去拉也拉不回來,真是頭疼死了。
迷茫的日子,得熬到什麼時候才能算是個頭呢?
精妙的文章我不會寫,上乘的武功我不會練,經商賺鈔票,我也不懂,我簡直是幹啥啥不行,整天漂浮在這個社會的河面上丟人現眼,真是活的沒勁。
有的時候,我琢磨着,自己現在還不算老,不就是摔了幾個跟頭,掉了幾顆牙齒嗎,這又能算得了什麼呢。
人生就一次生命,我再怎麼煩惱、再怎麼苦悶、再怎麼困惑、再怎麼傷感,也不能輕易地去自殺了事吧?
人死萬事休,這一點也不假,自己死了也不要緊,可我的嬌妻幼子以後的日子怎麼過活啊?
從古到今,輕生的人,都是一些自私自利的懦夫,都是一些神經病。輕生的人,心裡根本就沒有社會責任感和家庭責任心,都是一些坑害親人的窩囊廢,都是一些混蛋。
我堂堂正正地活了這麼多年了,好說歹說,也還能算得上是個純爺們吧。既然上帝讓自己來到人間走了這麼一趟,不管怎麼說,也應該要活出一個男人的樣子來。可我所想要追求的人生,究竟是一種什麼樣的景象呢?
弗洛伊德晚年,在一天黃昏的時候,心情突然又鬱悶起來,不假思索地提起筆來就給他的紅顏知己瑪麗亞夫人寫了一封信,信中盡情地傾訴了自己近日的煩惱和困惑。在信的結尾處,他寫了這麼一段話:“當一個人追問生命的意義和價值的時候,他就已經得了病了。因為無論意義還是價值,客觀上都是不存在的。一個人之所以這樣做,只能說明他未得滿足的原欲過剩了。”
當時,我讀完這段話的時候,也覺得有些人確實是有疾病的社會動物,甚至還懷疑自己的心理和腦子是不是也已經患上了什麼嚴重的壞毛病。可等到我靜下心來,反覆地默讀了幾遍,咀嚼咀嚼之後,就又覺得弗洛伊德先生所說的那一番話有什麼地方不對勁了。
我覺得,一個社會當中的自然人,活着,就應該像個正兒八經的醫生,天天給別人醫治疾病,解除別人的痛苦,給別人的生活帶來一些快樂,自己的生活才有滋味,才有樂趣,自己的生命才有光彩,才有價值。
生活當中的困惑和煩惱,莫名其妙的人生苦悶,確實是讓我感覺到過生命的空虛和無聊。我也曾經像個鷯哥學舌似的,經常無意識地模仿着亞里士多德的自言自語:“當一個人還活着的時候,你就別說他是幸福的。”
曾經有那麼一段日子,我一天到晚反覆地嘟囔着這句話,嘟囔得一些親朋好友都心煩意亂的不願意來理睬我這個窮酸迂腐的孔乙己了。
曾經有那麼一段日子,夜裡頭,我時常地讓一些蹊蹺古怪的噩夢給驚嚇得大叫:“道生一,一生二,二生三,三生萬物。人法地,地法天,天法道,道法自然。”
老子的“道”,“道”得我整天空虛無形,“道”得我弄不清楚一二三究竟是個什麼東西了。
一些惱人心神的夢,稀奇古怪的夢,把我鼓搗醒了之後,我就好躺在床上,默默地睜着眼睛望着屋頂上那片黑洞洞的天花板,幻想着有個《西遊記》里的什麼鬼怪神靈來附體就好了,我就可以不費吹灰之力地去做一些自己想做的事情。或者乾脆就請孫悟空把社會上那些‘賊忙’抓來整治我這個紊亂的大腦,逮住生活里那些‘瞎累’來消耗我的體能,讓那些無聊的‘賊忙’和‘瞎累’排空我的心機,消除我的鬥志,把我的剩餘精力釋放得一乾二淨,讓我來無影去無蹤,渾渾噩噩度一生。
有那麼一段時間,孫猴子果真地把一個妖魔給附到了我的身上,那個妖魔有事沒事地就折騰着我玩。那妖魔究竟是個什麼樣的東西?說白了,那個妖魔就是由我們單位一把手和我的怪異性情所組合成型的那麼一個真實的鬼怪東西。那個鬼怪東西三天兩頭地製造一些讓我終身都難以忘記的煩惱和恥辱。
那段時間裡,那個鬼怪東西,對我無所不用其極,把我擺弄的好心苦。在那段欲哭無淚,天天都生悶氣的日子裡,我叫天天不理,喊地地不應,我想要發怒,可老虎吃天又不知道從何處下口。但幸運的事情是,那段人生逆境,讓我漸漸地領悟了生命的意義,讓我知道了許多人情世故,讓我明白了,一個人活着,只要懂得創造,懂得享受人間雅趣,就能算得上是人生旅途當中的大贏家。
那段時間裡,尷尬的工作環境,苦悶的心情,讓我好像是想通了一些什麼事情,也好像是想明白了一些什麼事情。閑煙、閑茶、閑酒和閑書,又讓我從心裡感覺到了,其實這個社會生活還是挺簡單的。
一身正氣,無欲則剛。心若冰清,天塌不驚。許多麻煩問題,其實都是當事人自己人為地給自己製造出來的。
老子講得好:“善於了解別人的是智慧,能夠認識自我的才是高明。善於戰勝別人的是威力,善於戰勝自己的才是堅強。知道滿足的就是富有,堅持勤奮的才是有志。不喪失所在根基的就是長久,到死不忘守道的才是長壽。”
一個人生旅途上的贏家,不會是權利、名譽和金錢的奴隸,而是常懷有“先天下之憂而憂,後天下之樂而樂“的那麼一種思想境界高尚的人。
人生的意義,不能只是從自己的內心世界里去尋找,還要睜開自己的雙眼,激活自己的大腦,用自己的一顆菩薩心靈到社會生活當中去觀察,去思想,去體驗,去挖掘,去創造。
四
這些年來的社會生活經驗告訴我:社會上各行各業都有那麼一些貪官污吏和狡詐的奸商在活躍着,別管他姓氏名誰,也別管他曾經有過什麼這個家或那個家的紅本本,以及那一些五花八門種種好聽的社會名稱,不要迷信他們,他們那些人所做的那些事,幾乎都是欺世盜名的破玩意兒,都是忽悠人玩的爛東西,既沒有社會生命力,也沒有什麼生活意義。
說實在的,這個社會上所有貨真價實的、有意義的、有生命力的東西,往往都是一些老百姓用自己的思想和心血所創造出來的,尤其是博愛和文學。
現在,我從自己的心裡感覺到了,博愛和文學創作,那就是一個人了解自己,認識社會生活的最佳的一種人生方程式。
博愛是人性和社會生活的一個有機組合體,這個組合體的基本元素就是由一個人對社會,對別人的關心,理解,負責,等等真情實感和良言善行所構成的那麼一種寶貴的精靈。
一個人在博愛的海洋里漫遊,身心不但不會感覺到有什麼疲勞,相反的是,反而會得到一種心理上的滿足,獲得一種人生的幸福感。
誰要是想得到博愛的真傳,首先就要懂得博愛的真諦是無私地給予,而不是在奉獻博愛之前就已經有什麼計劃,有什麼目的的從社會上,從別人身上去索取一些自己所需要的東西。
一個人只有徹底地弄明白了博愛的真諦,才能生活在一種永恆中。當然了,盲目的博愛者,不是社會上的瘋子,就是人群當中的二半吊子。
文學創作是人世間里最美妙的一種辛勤的腦力勞動。文學創作最奇妙,最實惠的就是能夠隨心所欲、自由自在地傾泄自己的真情實感,能夠自然坦然地把自己的心靈和思想披露給人們看,能潛移默化地激發起一些人去做一些有趣味,有意義的事情。
我是個心裡有話就想要說的人,否則,就會憋悶得我非常難受。可我這個人寫文章從來就沒有太多的社會使命感和人生責任感。寫作,對我來說就是單純地玩,心血來潮了就即興弄出一篇小東西讓自己高興高興,純粹就是一種精神生活上的消遣。所以,像我這種人也寫不出什麼有社會價值的好作品。
寫作,是我心靈的需要,我的思想中根本就沒有什麼世俗的虛偽和功利性。我挺認同莫言先生所說的這段話:“我的一點觀念是,作家是靠作品說話的,作家的寫作不是為了哪一個黨派服務的,也不是為了哪一個團體服務的,作家寫作是在他良心的指引下,面對着人的命運,人的情感,然後做出判斷。”
五
這篇文章寫到這兒的時候,一位故友突然登門拜訪,我只好不情願地放下手中這支圓珠筆,戀戀不捨地來到客廳里招待這個貴賓。
前段時間,聽一些朋友議論說,我的這位老朋友一年前依靠他老婆乾爹的面子,沒費什麼心勁就擠進了縣城的上流社會。從那以後,他一天到晚趾高氣昂,很牛氣。
這個傳聞果然一點也不假。我在客廳里看他第三眼的時候,我的第六感覺就顫抖了,就從他身上嗅到了一股從衙門裡做生意的那種腥臊味。儘管那種怪氣味熏得我不舒服,可我還是耐住了性子,滿面笑容地請他喝我家的粗茶。
老朋友見我已經是滿頭銀髮了,似乎是吃了一驚,屁股還沒坐穩當,就瞪着一雙瘋牛似的紅眼睛問我:“喂!老冀,你咋變成這個熊樣子了!整天躲在家裡鼓搗什麼哪?是不是還在寫你的那些沒點實際用處的詩歌呀?”
我看着他那付盛氣凌人的樣子,心裡來了氣,尋思着,這個人已經庸俗透頂了,和他拉不出什麼鋸末了,現實生活已經把我們倆變得誰都不能認識誰了。想到這兒,我便似笑非笑,搖頭晃腦地衝著他這個縣城裡的知名人物調侃了起來:“是啊,老夥計。昨天,我圖享受,咱們倆喝酒,聊天,洗桑拿,一輩子我也不會後悔。今天,我求快樂,讀書,看報,寫作,天天都不會疲倦。明天,我要清心,無事就吟唱:一曰慈,二曰儉,三曰不敢為天下先,事事順應自然。”
我像誦讀佛經似的說完了這麼一大串沒頭沒腦的廢話之後,就衝著他那張大胖臉放肆地笑了起來。
老朋友聽完了我這些沒點來由的一番話之後,看着我放聲大笑,迷惑不解地瞪着一雙紅紅的眼睛,緊緊地盯着我的臉看了看,沉默了一會兒之後,就衝著我嘿嘿地乾笑了幾聲。他笑完了,二話沒說,起身、昂頭、邁步、出門,連頭也沒有回地就坐着他的奔馳,一溜煙地順着油漆大馬路消失在鬧市裡了。
我站在屋門口,望着老朋友那已經遠去的車影,不知道為什麼,心裡頭有點酸酸的味道。爾後,我便開懷地仰起頭,衝著藍藍的天空,精神爽快地大笑了起來。
一個人,一旦知道了自己是為什麼而活着的時候,就能從心裡感悟到,從思想上懂得,一個人生存於天地之間,有些事情是有所為,有些事情是有所不為的道理。
一個人,一旦領會了什麼是社會責任感的時候,在人生的路途上就能夠忍受一般人所忍受不了的艱難困苦和孤獨寂寞。
一個人,一旦明確了自己終身所要奮鬥,所要追求的事業,從心裡又發現了人類的善良、博愛的各種美妙之後,就會更加忘我地去熱愛、去珍惜自己的日常生活。
一個人,越是有一種傻呼呼的傻勁頭,就會越有一種無私忘我的敬業精神,就會越有一種慈善、濃厚的人情味。他們的人生事業也就往往會無心插柳柳成蔭地紅火那麼一陣子,他們往往也就會自然而然地能實現一個自我。
天生我才必有用,這一點也不假,可那是針對一些勤勞、善良、智商高的人物而言的,並不是每個人的一生都會有天生我才必有用的機遇。在這個現實社會生活里,多數人還是一個天生我才沒有什麼用處的俗物。
這,我還是多多少少明白一些的。另外,我還知道,不論是誰,天才也好,傻子也罷,只要腦袋上長着個鐵鏟子,天天有計劃,有預謀地在社會上刻意鑽營,拚命地乞求自我實現,那種渺小的自我實現就會離他越來越遠。到最後,那個自我實現就會遠得連自己這個虛無飄渺的影子都看不到了。那種可憐、自私、卑鄙的自我實現,並不值得人們廢寢忘食地去企求。可人這種高級動物,在這個社會上又往往喜歡向外尋找自己,豈不知紅塵丈深,很容易迷失一個自我。
其實,一個人,你若要想自己活得快樂和幸福一些,也挺簡單的,那就是早早地放下那一些外在的枷鎖和纏繞,安靜地向內去心尋找自己,你就一定會找到自己自身的價值所在。但願所有喜歡尋找自己,追求實現自我的朋友,都能夠早早地理解,懂得這個樸實的人生道理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