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刻,我醉了,醉倒在浸滿眼淚的墳塋外。屍骸,風乾成一束背景。背負着沒有裝飾的,被夕陽的光束同樣刺透過,千瘡百孔破碎的裝束,在風中,保留着被汗漬浸泡過的濃重味道。
我的心,隨着點焊燃亮,劃過無邊際的天空和這一季漫漫的雨,和着泥濘,和着飛濺到腳邊的碎石,和着剛剛過去的這季里的花香,澆築在堅實的混凝土裡…
冬季里,從山澗里凜冽的風中,我收到了你的訊息,同樣那麼熾烈那麼猛烈,如我們常飲六十多度的苞谷酒,悠遠而綿長。如電波般,悠遠而綿長,如盤絲般悠遠而綿長,如睡夢中的神話,連綿,連綿,而悠長。
冬的雨,如此綿軟而幽靜地垂掛在這片寂靜的營房,甚至不肯吝惜與敲動我焦燥得容易被一絲聲響驚動的夢境。我的夢境里,除了堅固的實體外,永遠希冀佇留着那片盼望中,空曠的草原和曠野,一望無垠的,空靜的了無炊煙。
和衣為被,和草為被,和泥為被,和雨和雪為被,我與我的我們,如此安祥地,與大地,與自然悄然地,融為一體,在被絮中聆聽着心跳的聲音,聆聽着春夏秋冬自然聲響的天籟,聆聽着,迴響着,上次與上一次,與你,與你的指梢、發系間傳遞的,複雜而又簡單,波動如錢塘江般洶湧翻騰的情愫。
打開窗,把燈下的背影回填在離家的距離,走進曠野,深吸着從山澗間,從田野間,從北極到南極,從草叢到裂隙,每個季節里郵寄過來的你的氣息,我拋棄了一切華麗的裝扮,披負着織滿濃情的粉黛,將單純和赤裸裸的靈魂,交付與你纖細而溫暖的手指,交付與這一片沒有打擾,簡單而簡單得徹底的雪地。
雪啊,厚實的包裹,尚未冰封的水,帶着清冷,刺激着裸露在外的肌膚與神經,這片雪,如此坦白如此廣袤地擺放在我盈滿淚水的面前,冰封的不只是思念,冰封的,還有兩道飽含着咸澀,凝固多少年,多少季,無法用言語表述的……被淚水沖刷得無以表述的傷痕。
在春的奏鳴沒有開啟之前,這季里,沒有着綠綴碧的枝柳輕舞曼搖,這季里,只有低沉而呼嘯的風聲隨吟,我曾是赤腳走過這片漫野吟遊的歌者,但此時,我的歌聲,已經成為建設者夢中鼾起,溫暖而平和的歸鳴。
此刻,星辰如眸中的烈火般擺放,恰如節日里綻放的禮花,我的雙手,握住經歷這一季梅的軀幹,飽食着冰水,在暗流的沖洗中,慢慢綻放,
慢慢綻放……等待着春日溫潤的鐘鳴。
晨的霧,如腰帶,如絲絮般盤旋,在日出前,仍解不開我凝結一季一年的結,但融化的聲音在厚厚的冰層下汩涌,但尚稚嫩的根莖纏綿着母體,從縫隙中搜索着陽光,將霧霾,將過去,拋灑在披負鱗光,奔涌的河流上,在春的召喚中歡唱。
我倚附在雪原中高傲怒放的梅的軀幹,塗滿了火紅的顏色,寄居於冬夜冰冷月下的身影,也隨着雲朵的綻開,隨着遍地的油菜花,被鍍得的金黃,反射出曾經的季節,曾經的年華,曾經的歲月……
一杯酒,綿灑與這片我鍾愛的土地,焦灼的煙絲,凈鍍與我這份不甘安分的心靈,那麼,將愛與纏綿,和着酒的輸送,和着煙的配比,和着我無羈與四季的輕狂,拌合成鋼筋混凝土的青春,在山的懷抱里,在水的懷抱里,在一季又一季的懷抱里,無悔的
吟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