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日,窗外遠遠傳來稀稀的鞭炮聲,“媽媽,快過年了咯,你又大了一歲。”我憧憬着開心的說。“媽媽是老了一歲,你才是大了一歲。”您忙着手上的活應道。“不,是大了一歲,不是老了一歲。”我半嬌嗔半認真地肯定着。
昨日,暮色漸漸濃蔽,深青色的枝幹隱沒在夜色中。窗欞外蘭絲絨挽着冰冷的北風舞動,間或一縷一縷的涼意叢空隙飄進來,室內響着疏散淡朴的古箏曲,如水輕盪如煙氤氳。我站在走廊的一頭洗着臉,看着您走向我的房間,倚着床沿坐下,望着書桌上亮着的電腦屏,您是最喜歡看偷菜的了,可這會還未熟呢,我偷笑着。不知怎地您就說起了生命的終點,我依稀的聽着了,便說:“你要是死了,我也跟你一起去,一起死去。”您說了聲“寶崽!”。我仗着幾米遠虛空的距離遮掩着羞澀輕聲道“我是媽媽身上掉下的肉,也要陪你一起去,在一起燒成灰。”您語聲大了點:“那媽媽養你有什麼用呢,又不能養老送終。”我循着清亮的磁地板往房間走來,微微道:“我和你一起去,魂魄可以給你做個伴呀!”(您一定以為我如寶玉般在說痴話,信口胡言,其實,這念頭幾度在意識里沉浮)。您的雙眼輕朦,望向窗外空沓的遠處:“是呀,人真有靈魂呢!”我順着你持扶的電腦椅坐下,笑着說:“所以呀,您要長命百歲,等我,等我和您一起走。”你拍了我一下手臂:“盡說傻話!”
望着您頭上漸重的霜色,歲月將您的面容雕鏤成慈祥可愛的模樣(您本就是一張娃娃臉),我生怕有朝一日歲月也會把您吞噬淹沒掉。記得深秋的一天,我從夢中哭到了夢外,任我悲慟嚎啕,任我撕心裂肺,您只是不再理我一動不動,潸潸的淚水浥濕了雙鬢雙耳,涼了臉頰冰了枕巾,胸中宛若沙壑千斤沉悶不能呼吸,我掀床而起向室外逃去,眼中沁着的淚水引來幾個路人的詫異,我只顧着從綠木匆匆經過仰向淡蘭的天深深的一口氣再吸一口氣```````
媽媽,您要是真的走了,把我留下,我不知我是否還能健康的存活,我想我這樣弱的身心只怕是不能了的吧,所以,媽媽,您一定要長命百歲喲,等我,等我和您一起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