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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公分記憶》之《佳肴(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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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佳肴(一)

  蘿蔔絲

  那半缽子白蘿蔔絲,讓我回味了30多年。

  一條三四尺寬的小溪緊挨着村前屋腳悠悠流過,溪的一岸,是青石板路,蜿蜒着爬出村外,甚至爬向了隔壁羊務村後面那座用白石灰書寫着“農業學大寨”五個巨大字體的水庫工地。那時,我應該還沒有上學,全村人整天的工作就是修那座水庫,我母親和其他一些村婦分配了在食堂做飯送飯的職業。依稀我曾跟在母親屁股後面到過那個群山圍抱的水庫工地,看到大人們像蜻蜓竄花般用糞箕挑着大擔的泥土在打飛腳衝刺。

  母親工作的食堂就在我們村子南端的一座瓦房,是生產隊的隊部,門口就是村前那條小溪,在門口和溪岸之間,搭了一塊石板用來進出。那時,我就常坐在石板上看母親在屋裡忙活:洗粗糙的瓦飯缽子、淘米、切白蘿蔔絲……

  有一次,熱氣騰騰的飯菜都做好了,其時屋裡只有兩三個婦女,母親連忙劃了半缽子飯,夾了些蘿蔔絲,推到我手中:“趕緊吃,等會有人來了。”一面笑着向屋子裡的婦女做出解釋的樣子。我沒有辜負母親急切的囑咐,那半缽子熱飯和蘿蔔絲,我囫圇吞了下去,連湯腳也不剩。

  這是我一生中最美味的蘿蔔絲,讓我回味,讓我留戀,甚至亦讓我念茲淚下。

  壓辣椒

  最好吃的壓辣椒,當是秋末扒辣椒樹時,殘存的那些又細又短又嫩的小辣椒。

  家鄉的習俗,無辣不成菜,即便冬春兩季,不管煮什麼菜,哪怕蘿蔔白菜,都要放上紅紅的辣椒灰。而夏秋兩季,一日不用青辣椒或紅辣椒煮菜的人家幾乎沒有。辣椒炒豆角、辣椒炒茄子、辣椒炒絲瓜、辣椒炒苦瓜;辣椒炒魚、辣椒炒蝦、辣椒炒田螺、辣椒炒螃蟹、辣椒炒泥鰍、辣椒炒黃鱔;辣椒炒蛋、辣椒炒雞、辣椒炒鴨、辣椒炒鵝;辣椒炒豬肉、辣椒炒牛肉、辣椒炒狗肉、辣椒炒羊肉;辣椒炒蛇、辣椒炒青蛙、辣椒炒麻雀、辣椒炒野雞、辣椒炒野兔、辣椒炒野豬……無一不是可口的美味。

  當一場大霜下來,原先綠意盎然的辣椒葉頓時成了黑壓壓的一片,耷拉了下來,沒有了生機,母親摘下了最後一批青辣椒。這時的辣椒個小而嫩,用刀切起來不方便,母親便直接把辣椒洗凈後放進鍋里壓炸成沫狀,未幾,一碗噴香的壓辣椒新鮮出鍋,我常為此要吃幾碗大飯,鼓腹而游。

  醬大頭菜

  大約到了初冬,家家戶戶挖大頭蘿蔔了,洗凈后,趁着晴好天氣,將一個個白白胖胖方方圓圓的大頭蘿蔔晒成半干狀,之後,切成二指寬的方形塊塊,用來腌制醬大頭菜。

  我的母親是腌制醬大頭菜的好手,每年都要腌制一大罈子。等到腌制好了,從罈子里夾出半大碗來,一塊塊大頭菜沾着紅紅的辣豆漿,芳香誘人,送入嘴裡一嚼,脆脆的,辣辣的,甜甜的,鹹鹹的,香香的,其妙無比。

  母親一生喜愛喝熱早茶,那時節,每天母親起床最早,第一件事就是燒柴火用鼎罐泡茶。當灶膛里柴火熊熊,我們也被母親喚了起床,簡單洗個熱水臉后,母親端上了我們的最愛:醬大頭菜、烘紅薯、煨燙皮和一銅壺熱茶。

  有時,窗外大雪紛飛,我們姐弟四人坐在父母的身旁,在窄小的堂屋裡享受着柴火和熱茶的溫暖,一面大快朵頤,真不知天下是否還有比這更幸福的時光。

  吃着母親的醬大頭菜拌飯拌紅薯,我度過了童年;提着母親的醬大頭菜到學校住校,我度過了初中和高中六年歲月。

  母親的醬大頭菜,永遠是我心中溫暖的記憶。

  2012年1月1日於義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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