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望長安雲飛揚,鄖陽陌上舊城殤;煙雨飄搖蒼茫路,掩入青山九曲腸。津渡淺擱灘石荒,川逝倥傯碧水長;重攬春風尋故道,枯藤新綠棧橋妝。
立於朝秦暮楚的上津古道,遙想當年一騎紅塵妃子笑的快馬從身邊掠過,穿越鄖西這溝壑起伏的山山水水迢迢而去,奔向縹緲於遠方天際的皇城。芳草萋萋,阡陌依然,青山未改舊時顏,卻嘆那一笑傾城,終究也物是人非,風流總被雨打風吹去。
時空迴轉,目光停駐在飛檐斗拱的樓台。一戌邊城悠遠古舊,關隘險要,扼秦之咽喉,立楚之門戶,從歷史的滄桑中沉澱至今。城池古樸,形似朝靴,民居簇擁,街道井然。文革時期的標語隨處可見,縣府、教堂、天井、報紙都默默陳述着它們曾經的輝煌。倉促間無暇史海鉤沉,以文物見證歷史,千百年來成王敗寇的變遷也只彈指一揮。甲水不絕淙淙流淌,將那些烽火連天的戰時歲月沖刷得了無痕迹。
天子渡口驚鴻一瞥,溯水而上,一衣帶水的兄弟城鎮漫川已在陝西鏡內。
老城新貌,飛檐流蘇琉璃獸,雕樑畫棟馬頭牆。鎮口兩座老戲台宏偉並立,據說是兩省交界秦腔與楚劇擂台戲的所在。遺迹仍存,卻消失了五彩的臉譜與鏗鏘或婉轉的唱念,空蕩蕩的戲台寂寂地俯覽着一幕幕人生悲喜的過往。
沿着已被足跡打磨了千年的青石板,走進狹窄古樸的街道。洞開的門扉里潮濕陰暗,一種陳舊的氣息從老屋深處的陰影里瀰漫出來,似乎這建築也有着久遠不滅的靈魂。遠方那些濃得化不開的的思鄉愁腸,也許正是對家中味道浸透童年溫情的深深眷戀。
三五老人安祥地坐在拐角的陽光下品着一壺老酒或新茶,帶着梗朗的秦腔閑拉家常;屋檐下一位母親逗弄着懷裡嬌嫩的嬰兒,背後是鏤空的朱紅門扇。濃郁的生活場景畫卷般舒展在青山綠水懷抱中,閑逸淡定,娓娓流傳着小鎮經年未變的風貌。
穿出山川挾持的狹長鎮子,五月的陽光金子般從天空傾瀉下來,逼退了尾隨而來那些古宅的陰鬱。面前的廣場空曠寂寥,一榭廊亭彎曲在陡峭的山崖下面。右邊石壁雄關漫據,叱吒風雲,凌然鎮守着一方安寧。
時光與流水一併從金錢河上淌過,逆光中岸邊的老槐樹模糊了生長的形貌,風從搖曳的葉叢篩過陣陣清香,將歷史的書卷一翻而過,彷彿粘貼過來的記憶,並不那麼真實。面對歲月的戕伐,只有親身體驗的經歷,才會刻骨銘心。
回到駐地,安營紮寨,天漸漸暗了下來。農家飯與篝火的熱鬧之後,夜空已是繁星點點,就着蛙鳴與清風,帳篷里的燈次第滅了,夜,靜謐地甜美。
明天,我們仍然會在路上行走,用足跡刻畫下自己的歷史。若帶着悠閑自在的心態,從生到死的距離,不過是一次浪漫的遠足。跨越的累積,破繭成蝶的蛻變,終會等到靈魂的飛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