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涼秋里說一場舊事

白雲飄飄範文網 編輯:得得9

  山僧不解數甲子,一葉落知天下秋。又到了涼秋時節,透過逐漸暗淡的金黃,我記憶起十二年今天的一幕情景:十二年前的今天(農曆八月二十一日),我75歲的生父化為雲煙的日子,輕輕飄向天空的那一縷青煙,為生父的人生畫上了圓滿的句號。

  都說人是有宿命的,也許就是我的命中注定,讓我有了兩對父母。上個世紀六十年代的特殊歷史時期,生身父母在生活的強迫下把我寄養於人。生下來三個小時的我離開了生身父母。又是宿命的安排吧,讓我在31歲(1995年)的時候,認回了生身父母。那一年我第一次回家是深秋時節的11月13日。姐姐們接我回家的路上,我的心裡一直默默地望着窗外並在心裡默默地哼着譚詠麟的那首《愛在深秋》:“如果命里早註定分手,無需為我假意挽留。如果情是永恆不朽,怎會分手……”當年的分別,是生活的無奈,今天的相逢,是血濃於水的親情續接。在我回家四年後的1999年的7月,生父被確認為直腸癌晚期,我的生父農曆的八月十九辭世,八月二十一大出殯,而八月二十三就是老人的75歲生日。

  舊事於膺,不知語從何起!思之凄梗,如影歷歷。秋涼了,生父去了。去往何處了呢?我知道生父回歸到了西方白色的凈土那裡了。雁兒們正在遷徙,忘記了它們當初遷徙的時候排的隊伍是“一”字或“人”字;蟲兒們還在田間呢噥,吟唱着單調而令人費解的離歌。我的身倚在涼秋,我的心思在涼秋。回憶曾經逝去的愛在心頭。現在看到生父送給我的電熱寶,再翻出自己曾經寫的《永遠的溫暖》的文字,彷彿又走進了曾經與生父對面飲茶時的情景。那時我聽生父講他在抗美援朝戰場上打仗的事;聽生父講“文革”期間蹲牛棚的事;聽生父講把我送人後想念我的事;聽生父講我回家后他的心裡感慨;聽生父不只一次地對我說:五兒,爸爸對不起你……

  想當年,認回生父在深秋,送走生父在涼秋。涼秋,這箇舊事,成了我人生記憶中永遠的追憶。十二年前的今天,面對生父的遠行,我沒有今天這樣離別的淚。當時看到姐姐們痛哭流涕的樣子,我問自己:為什麼哭不出來。也許是我的性格所至吧,我在最痛苦的時候,往往沒有淚水。而在今天坐在電腦前敲打這篇文字的時候,卻淚流滿面了。文字敲打到這裡的時候,看到窗外一片落葉從濃密的綠中飄飛下來,望着它,我心裡那種夾雜着甜味的思念襲上心來,牽出一線憂思。唇邊會滑出一聲長長的“唉”的嘆息,落進心底,化作一懷莫名的悲哀。

  歲月中翻動着一頁難忘的日曆,敘述着一個生者對死者眷戀的親情。在我的人生這個舞台上,我只是自以為自己是擁有自由意志的演員,演着劇本上的悲歡離合。我與生父的別離、相認,到送父親上路,算得上是人生悲歡離合的一場戲吧。常言說的好:人生如戲。這也許就是我與生父的人生大戲吧!無論什麼樣的戲,會輪迴演出,然而劇中的扮演者卻不是一個人。時光飛逝,永遠也轉不回到曾經。雪映不出山河,月圓不了古夢。如今再翻看影集,照片上的生父,還是我深愛的模樣。生父的音容笑貌、舉手投足,總會浮現在我的眼前,但現在任憑我用再華麗的辭藻也無法詮釋我對生父的深深懷念。

  流逝的歲月像一條河流,歲月的河滿載着的是人生的喜怒哀樂,光滑的鍵盤敲打出我思念的文字。老爸,今天是您駕鶴西行十二年的日子。天台有路難逢俺,地獄無情卻恨誰?生父走了十二年了,生命學說,每個新生命的開始,就意味着將要面臨死亡。死亡看似結束,但它卻意味着新生命的開始。京劇《鎖五龍》中唱道:“二十年投胎某再來。”人生苦短,人類於是編織出一些安慰自己的夢。最初聽這齣戲時,我年齡尚小,相信有二十年投胎這回事。即使今日,從本能來講,我仍希望這是真的。佛法上說:欲知前世因,今生受者是;欲知後世果,今生作者是。但我真的不知道您的下一世,會來在什麼時候?

  在我聽着京劇《鎖五龍》的唱段的時候,半開的窗戶中湧進了微涼的風,無聲無息的被擋在門外,無法進得門內的世界,只因門外屬於自然,門內卻屬於人生。直到門內的人透過窗戶望見了門外落葉的幾抹金黃,才發覺到了什麼。也許這發覺,就是人生經歷后對生活的感悟吧!看過一位畫家畫過一幅霜染楓林的《秋院》。高高的楓樹,靜靜掩住一園幽寂,樹后重門深掩,看不盡的寂寥,好像我曾生活其中,品嘗過秋之清寂。而我仍想悄悄步入畫里,問訊那深掩的重門,看其中有多少灰塵,封存着多少生活的足跡。我內心世界那封存的足跡中,曾經的剪影被碾作了塵土,被涼風吹到了某個不知名的荒原。那不知名的荒原里是什麼,隱藏的就是無盡的思念。

  自飄零隨水逝落花如風,且歸去看人間暮色蒼茫。愛在深秋的一段往事,讓我在涼秋又把舊事回憶了一次。歲月無情,造化弄人。追憶中,讓我又加深了對生父的愛和無盡的思念。十二年前的今天,您揮揮手,化作了西天的雲彩。爸,在你您離開十二年後的今天的此時此刻,您在天堂好嗎?我很好。但,我,想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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