豌豆花
文/行走麥田
今日上網看見好友下載的網絡圖片《豌豆花》，很明顯是單反照的，豌豆花毫髮畢現，在虛幻的背景下是那麼靈動，嬌艷欲滴。嫩綠的豆秧，翠綠的葉子，粉色的花瓣努力伸展開來，像極了蝴蝶翅膀，這不，連翅膀上的脈絡都清晰可辨，還有兩片紫紅花瓣小心翼翼地保衛着花蕊。含苞欲放者像一隻只調皮的小鴨子，胖乎乎的身材，悄悄地將頭鑽進嫩綠的花托中，嘿嘿，是在吮吸甜甜的花蜜吧？
現在，請閉上眼睛，你的眼前就是豌豆花的海洋，競相開放的豌豆花擠擠攘攘海海漫漫的，我要開花，我要結豆。蝴蝶在花間飛舞，叫天子也來了，伴着一串銀鈴般的叫聲簌得一下鑽入花中不見了。嘿嘿，瞅中了下落的地方，衝過去，往往就能找見幾顆灰底白花的鳥蛋，或者兩三隻毛茸茸的張着鵝黃小嘴的鳥兒。大鳥在空中盤旋，焦急地叫着，采蜜的蜜蜂也驚起來了，嗡嗡叫着挪一個地方開始甜蜜的收穫。美吧？
呵呵，兒時的我常常徜徉在這花的海洋中，但並沒有詠呃這份美景。一是見得多了，二是忙着尋找豆角呢。向陽的地方花開的早，等豌豆花開的滿地都是的時候，部分豌豆花就結豆莢了，這是農村孩子享受的第一份美餐。豆子還未長成，一顆顆嫩綠的水泡泡憨憨地排成一排，放一顆到嘴裡，輕輕一咬，啪地一聲，溢滿一嘴豌豆香！
看着這美輪美奐的照片，思緒如裊裊茶煙緩緩升起，飄散與鳥語花香的田野。夏天來了，豌豆秧就長出細細的“手”相互纏繞，連成一大片，有了“互助組”的力量，軟軟的豌豆秧就站了起來，嫩嫩的豆秧努力地揚起頭來，在陽光的滋潤下，結出一個個花蕾，不幾天功夫，一地的豌豆花！遠處望去，這兒一片粉紫，那兒一片雪白。這是我家的青豆，那時他家的白豆。於是我們就開始計劃着看豆子了。
“看豆子”就是家裡派一個還幹不了體力活的伢子，到地頭監視別人不要偷走豆角。這可是大任務。戴了草帽，拿了雨衣和小鐵鏟子，領了心愛的狗，雄赳赳氣昂昂，來到地頭。拔了芨芨草做成掃帚，開始拾掇去年挖的土窯洞，清理去年秋天的淤泥，掃去窯壁上發起的鹼土，踩實了“門台”采來野花將窯洞裝點一新。拿出家裡偷來的火柴，一縷青煙就從窯洞上方的煙囪中飄出，心愛的小狗在門口一蹲，呵呵，儼然一處世外桃源！小夥伴騎着竹竿來了，羊角辮、花衫子、碎花鞋。
於是在自家地里采了豆角招待來客，玩起過家家的遊戲。歲數稍大的扮演父母和娘家人，歲數小的扮演了小兩口。殺豬做飯放鞭炮，呵呵，這些都是就地取材，於是殺了馬蓮咕嘟子，用蒲公英的花做了色彩斑斕的燴飯，嘴中就噼噼啪啪放了一通鞭炮，一切都有條不紊的進行着，一板一眼和村子上小夥子結婚別無二致。鞭炮聲中，胖乎乎的新郎就拉了騎着竹竿羞羞答答的新娘子來了，鬢間還插了幾朵豌豆花……還有司儀，招呼新人給來客鞠躬，呵呵，最後大喊送入洞房，將兩人推入窯洞結束。我是演過新郎的，進入洞房后，倆人就商量明天怎麼偷了家裡的小鍋，好煮豆角吃。嘿嘿，這才算兩口子嘛。最後的節目當然是招待好客人，食材自然也就是地里的豆角了。日落西山，花衫子變成了黑衫子，白臉變成了花臉，肚子卻鼓鼓的，領了狗，大呼小叫，回家。
過家家玩的多了，有人就提出演葬禮。死者已逝，生者悲傷，芨芨草為香，蛇皮袋子做了孝衫，還做了一隻小花圈，當然又用了豌豆花做了裝飾，最後一抔黃土。哭哭啼啼中就有人現場編了祭文，述說著死者的豐功偉績。其實祭文中所說的都是父母平時的辛苦事情，常有人說著說著就真的痛哭流涕，於是一行小夥伴在一臉沉重中信誓旦旦，說以後一定好好學習，報答父母。最後豆角還是吃了，但摘豆角時多了小心，也順手拔去好多雜草，不再拿豌豆花玩了。
現在想來，其實是大人農忙，沒時間照顧我們，倒不如安排點任務。包產到戶了，誰都忙的腳不沾地，哪有人偷豆角？就是“偷”，也就是我們這些伢子了。今天到你家吃了，明天就到我家，還在那評頭論足，說誰誰誰家的好吃，於是第二天小夥伴就領着大家開始在自家地里開吃。回家告訴父母，說我家的豆角最好吃，父母沒有責罵，反而一臉暖暖的笑意，只是提醒下次帶小夥伴摘豆角時不要拉斷了豆秧……
後來，我們慢慢地長大了，上了小學，初中，高中，大學。有人輟學，在高中時，我的“新娘”出嫁了；有人上了中專，我上大學時，我的“女婿”就工作了，還給我這位“老泰山”寫信問過好。
在豌豆花開了，開得海海漫漫的。在豌豆花開的日子裡，我們演繹了“人生”，也明白了不少做人的道理。
現在是故鄉收穫的日子，好想和我的小夥伴們一起割豆秧，卷出一個個寶塔糖一樣的豆捆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