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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個世界好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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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這個世界好嗎

  總是在提醒着自己。

  家不是一塵不染,而是收拾凌亂時的嘮叨;如今科技的發展讓我們已分不清家的邊界,燈紅酒綠讓我們忘了家的味道。

  每天追逐着各種好聲音,耳朵里是否還能盛下泉水的叮咚響;,常常四處打探尋找珍饈美食,大快朵頤后,那疲憊的味蕾是否還能真正感覺牛肉的原本清香,一碗白米飯的醇厚悠長。

  二十年前,剛踏入社會,開拓進取的深圳人喊出了時代的最強音“一切向錢看”,如今,夜深人靜時,心該往何處安放,疲憊的雙眼盯住了漲停板,不經意也活在了那裡,卻完全忘了該活在天地之間。

  故鄉村口的老槐樹倒在了城鎮化的鐵爪下,推着老祖父扔掉了不曾離手的老煙袋,他就再也沒有了樹蔭下的散淡愜意。沒有了繞村的小河,傷心的媽媽要到何處哭泣?

  精英們對曾經的十年國殤口誅筆伐本無可厚非,但對如今扶不起、不敢扶的大爺大媽是否也該注目片刻?小學課本講“勞動最光榮”,初中講“勞動分為體力和腦力”,高中課本里出現了“勞心者治人,勞力者治於人”,大學怎麼講倒不記得了。如今更多浸淫於所謂的資本,早沒了主義,只是不知是否還是小學課本里的勞動。

  習慣了琳琅滿目,習慣了買了扔,扔了買,還有多少人懂得修與理,更遑論動手製作的靈機一動;孩子們窩在家裡沉溺於哭鬧而來的無機玩具,哪還懂得樹叉支起的彈弓曾經百發百中,他們見到麻雀時便傻乎乎地追逐,哪有設計擒了它的雕蟲小技。

  毎每於寬大綿軟的席夢思上輾轉難眠,而有時躺在沙發上晒晒太陽卻酣然入夢;一面觥籌交錯,一面吞下大口藥片,四十歲的男人,有時想的就是一碗手擀麵。生活簡單嗎,複雜嗎,依然回答不好。

  每每在冰冷的器械上大汗淋漓,卻懶得去扔掉原本自己製造的垃圾;可以怪怪地看着小時工的辛苦,羨慕她的麻利,苦惱着自己的有氣無力;總是掏錢去欣賞別人的舞蹈,去傾聽別人的淺吟低唱,回聲嘹亮,之後呢,晨練時於僻靜處剛想哼唱兩聲,忽然出現的人影便硬生生將它堵在了胸口,如今我真的想念田野中扯了嗓子的呼喊,想念于山間吶喊時空谷傳聲的清澈悠遠。

  二十年來,離家越來越遠,嚴格說離母親越來越遠,只有在電話中感受着她的蒼老。科技讓我們可以隨時隨地聽到母親的聲音,看到她的面容,但科技未能讓我們時時感受母親的溫度,不惑之年後,卻越來越疑惑到底科技的聲音遠,還是當年母親招呼貪玩的兒子回家吃飯時,那一聲清脆的乳名聲更長?如今生活於城市中,孩子離開我們視線便意味着風險,誰還能夠去享受那一聲痛快的呼喚?

  從孑然一身到拖家帶口,婚姻帶給我們無盡的甜蜜,伴着的苦惱煩悶也總少不了。忘卻了戀愛時的承諾,老想着從奴隸到將軍的故事,便時時矛盾着,終於忘了這個故事,習慣了媳婦的領導,不經意間,可能你真的成了將軍。那天我走進廚房,媳婦問為什麼,自我解嘲,“在外面掙不得錢,做不得官,回家還不幹活說不過去”,沒有什麼不可以放下,四十歲的男人放下面子便沒有了脆弱。

  老朋友相見,老同學聚會,還要矜持嗎?成熟是什麼,是世故?是圓滑?是看破紅塵?是老到辛辣?我只能回答:知道責任了;二十年來,目睹了太多的物是人非,也經歷了親人的生離死別,自己是更堅強了,還是更敏感了,我只能回答:知道珍惜了。

  懷舊愈來愈多地走近我,物質依然重要,只是明白它與幸福快樂並不是絕對的正相關,便不再那麼狂熱,女兒給我講起別人家的別墅豪車,讓她很羨慕,而我也會給她講幼年在老家時玩泥巴、掏鳥窩,讓我很快樂。此時放下財富,定是故作清高,無病呻吟,而此時放不下財富可能更糟糕,因為你的心還帶着鐐銬。

  不再隨便相信別人,但你一定要讓別人真的相信你。越來越害怕辜負別人,唯一的只能是腳踏實地、捫心自問。不再輕易做出承諾,不是逃避,只因如今明白,承諾太重,做好了再說。否則,承諾愈多,苦惱愈多,有一天崩潰的一定是自己,其實你有什麼錯?

  懷舊童年無憂無慮的快樂,卻不會想念那時的清貧,想擁有那時的純凈,卻接受不了那時的愚昧,由此知道時光的不可逆,思想似乎也不可逆,於是煩惱於工業化、商業化等等化們加給我們的諸多污染,從生活到心靈。但真的要回歸田園,修蘺種菊,有那份淡然嗎?遠走他鄉,且不說經濟基礎,長期以來的呼朋喚友、推杯換盞,是否放得下,而去忍受那一點寂寞?

  明白了許多事情不是靠努力就能達到,便不會有那麼多失望,就理解了父母當初的無奈,更感恩父母曾經給予自己的點點滴滴。

  多年前我因未完成業績向領導提出辭職,我清楚地記得自己的最後一句話“只有失敗的事,沒有失敗的人”,今天我依然這樣認為。那句話幫我擺脫了當初的無奈與尷尬,十年後與當初的領導見面,酒酣時,問他是否記得,只笑而不語,而當初他是我如今的年紀。

  二十年,我知道了,平淡的心先不要去接受平淡的生活,白水喝得,酒亦喝得,最合適的可能是一杯茶,清淺中的濃烈。

  矛盾着,還要多久,不得而知,十年以後再說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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