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離開這個世界的第三百五十天
也是不久前才明白,這世界上所有的悲傷,所有的支離破碎,最痛、最痛之處也不就是生離死別么?
————-題記。文/幾墨
我看着電腦右下角的時間,2012年六月29號星期五,不禁感嘆,時間竟是過的那麼快,你離開這個世界已經三百六十天了。
三百六十天,我刻意不用大腦去計算這是多少小時,多少分鐘,多少秒。我怕結果讓我吃驚,我怕計算的時候會牽出這些時光以來所有令我窒息的細枝末節,我怕這中間的距離離我們最後一次見面越來越長。
[你說你不幸福]
好像是初二的時候,在宿舍里,我半夜醒來,看見有人站在陽台發獃。
然後走過去拍拍你的肩膀,看着你滿臉的淚,問你有沒有事。
你只是大致的跟我講了你的故事。
你說,你爸媽從你很小的時候就是吵架的,他們沒有人在乎你的感受,吵鬧聲伴着鍋碗瓢盆摔碎的聲音貫穿了你整個童年。
你說,八歲那年,你和媽媽去走親戚,然後早回來了幾天,在離家不遠的街道看到,看到……
看到什麼了,我問。
你輕描淡寫地說,我爸和別人結婚啊。那時你的眼神,沒有一點人世的溫度,那是苦難與歲月熄滅了一個青春少女本該有的所有爛漫,只是有灰燼隨風吹散。
也就是那個時候,我發誓好好愛這個女孩子。永遠,永遠。
[你說你不快樂]
初三開學的時候,你讓我看了你的日記本。
那上面,或公正,或潦草的字全是寫得一個人。
我們歷史老師。
我沒有說你什麼,雖然心裡是一千分,一萬分的不理解。
我問你你喜歡他什麼。
你搖搖頭,說不知道,然後一顆淚從你臉頰落下,滴在瓊瑤的那本《窗外》上,滴在青蔥的歲月上,滴在我們濕漉漉的青春流年裡,成為我永遠無法忘卻的晶瑩透亮。
以至於後來,你所有的憂傷幾乎都和他有關。
喜歡一個人他不喜歡你,這一點都不可憐。
可憐的是,你們永遠不可能有任何交集。
[你說我最值得]
就像是今天,我才明白一個道理。
沒有人有義務,永遠對一個人好。
除了你。
我笑,你陪我笑。我哭,你陪我哭。
你說有一個能讀懂你為什麼哭的朋友,要遠遠比十個能陪你笑的朋友重要得多。
你最懂我,你最寵我,你對我最好。
你,知道么。“你對我最好”五個字讓我的指尖連着心臟,生生地痛。
痛不欲生,能有多痛,也不過而已嘛。
在我記憶里,我問過你一次,為什麼對我那麼好。
你說,因為我還沒有遇到除了你外還能讓我值得的。
我說,那意思就是,要是遇到了就不再對我好了。
你說,那當然。你霸道、刁蠻、自私、無理取鬧誰願意對你好啊。
其實,我知道,你心裡說的是,這一輩子都不會遇到第二個值得的了。
只是,那些你對我好的日子,我拿什麼來紀念。
比如那次,大熱天的你跑完了所有的書店幫我買《秦時明月》。
[孔明燈上的願望]
那晚,在星湖公園。我,你,菜,還有兔子。
我們買了一個孔明燈,好像是花了五塊錢,然後從賣彩票的那裡借了一把打火機。點燃。看着它冉冉升起,我們一個個快樂的許願。
你知道,我永遠是最貪心的那一個,當我把自己所有的願望說完時,孔明燈都快不在我的視線範圍之內了。
那時候你說,你的願望是希望我們能永遠快樂,然後陪我度過十六歲生日。
因為我的疏忽,根本沒有細想這句話所隱藏的含義。
結果是,在我過完生日的第六天,你走了。
[你沒有說再見]
不像小說或電視描述的那樣,生離死別時會下着傾盆大雨什麼的。我記得,那天陽光特別毒辣,我們三個像瘋子一樣跑進醫院,以至於忘記了交通工具這種東西。
走廊里飄着消毒水的氣味,而且越來越濃烈,我知道那是死亡的氣息。
沒有人知道你吃了多少片安眠藥,只是在等着,希望你能平安。其他,什麼都不重要了。
最後醫生把你從急診室里推出來,你臉上蓋着白布,我想揭開看看,看看是不是那個對我最好的朋友,看看是不是懂我的同位。可是,我就在站在那裡,一動不動,連眼淚都忘記怎麼流下了。
然後,一群人的哭喊聲把我拉回現實,我像個瘋子一樣扯你爸爸的衣服。
我罵他,為什麼小時候拋棄你,現在補償有什麼用。
然後,你同父異母的弟弟哇哇大哭,我才變得理智一些。
是啊,不管命運如何待你,你從未怨過任何人,你對你弟弟很好很好,對你爸爸,你說他也有他的苦衷。
就是這樣的女孩,在她說我累了,我真累了的時候,都把那當成青春期該有的情緒了,沒人在意。
可是,你為什麼要走那麼快,我都來不及和你說再見。
[幾處相思]
忘記了那段時間自己是怎麼熬過來的。
一直以為死亡離自己很遠很遠,可是有一天突然發生在自己身上了,不是崩潰可以形容的。
每天早晨醒來的第一件事就是,我對着太陽說,做了一個夢,我同位竟然死了,真可笑。
然後周圍稀薄的空氣,真實的心痛,讓我不得不抱着自己哭起來。你怎麼可以,怎麼可以那麼自私,怎麼可以。然後回應我的,依然是這個冰冷冷的世界。
後來,菜、兔子我們三人也刻意的不再見面,因為我們看到彼此都會又想到你,想我們四人逛遍城裡所有的街,吃完所有的餐館,然後大笑地說:一聲姐妹大過天。
其實,我知道,她們的痛也不少於我。
不知道什麼時候開始,喜歡上了文字,因為在現實中我再也找不到任何一個可以永遠聽我訴說、替我分擔、毫無保留對我好的人了。
我把注意力轉移到其它傷痛上,不去想你的死亡,你的離開。
只是,想到,你永遠不會再出現在我面前了,還是止不住的淚流滿面。
原諒我,原諒我不會堅強。我不是太絕望,我只是想你了。
[如果有來生]
你知道么,高中所看到的社會,比我們初中時的社會還要讓人討厭。
人,刻薄、圓滑、蠻不講理,這個被慾望充斥着的世界隨時等待着爆炸。
每天聽到的都是,高考、分數、就業,這個世界似乎就是圍着學習成績轉的。
我也累了,好累好累。
多少次,在我堅強到不能再堅強的時候,在冰冷冷的四周讓我感覺不到應該有的任何溫暖的時候,我多麼懷念我們曾經那些日子。
我多麼想去那個世界找你,陪陪你。我知道,只要你在,我就不會有委屈。
如果有來生,你還記不記得我。
如果有來生,咱們還做同位。
若果有來生,我倆角色換一下,換你欺負我。
如果有來生,我們依舊相親相依。
如果有來生,我還在我的十三歲遇見你,然後陪你不僅度過整個青春,而是一生。
如果有來生,求你,求你,一定要記得我。
其實,你還活着對吧,只是躲着我們而已。那你可要努力地開心了,為了不辜負那些希望你快樂的人,更為了不辜負你自己。
這些,全是我對你的愛。我對你的友情,我對你的親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