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喜歡做飯,經常在廚房裡研究各種菜的做法;他天性厭惡做飯,經常都是白米飯加泡麵。
她喜歡逛街,專揀偏僻的小街巷裡的小店,淘碟子或者一些精緻的小玩藝,一呆就是半天;而他,最討厭外出,用他的話說,外出就是損害細胞,還不如呆在家裡打遊戲、睡覺。
她有一點點小潔癖,衣服每天必換;他顯得有點邋遢,衣服和襪子都要穿上一個星期才會洗。
看似沒有任何共同點的兩個人,因為偶然,走到了一起。戀愛后,他們感覺彼此並不合拍。在朋友們看來,他們的愛情終將會走到盡頭,因為他們不管是生活方式,還是性格,都有很大的差異。但是,他們對此並沒有任何的理會,而是攜手走進了婚姻的殿堂。用他們的話說,因為不合拍,才會互補,才會珍惜。
然而,婚後不到一年,他們感覺到生活很累。生活方式和性格的差異,讓他們矛盾不斷。
將把他們的婚姻刺得傷痕纍纍。摔盆砸碗,惡語相向,到最後,只剩下一條路可走:離婚。
因為沒有孩子,離婚的過程格外簡單,他把房子和存款都留給了她。當雙方在離婚協議上籤完字后,便一起打的去了民政局。
出租車上,兩個人都坐在後排,卻都各自靠着車門而坐,遠遠的,隔着半臂的距離。這半臂的距離,是冷漠,是疏離,是咫尺天涯。想到熱戀的時候,彼此恨不得把對方和自己粘在一起,永不分離。那般如膠似漆的狂熱,如今都已是過眼雲煙,彼此都有些傷感。
出租車經過重慶大坪大黃路口的時候,與前面裝滿黃沙的大貨車相撞了。他們只覺得眼前一黑,就什麼也不知道了。
不知過了多久,他從昏迷中清醒過來。他試圖轉動一下身子,但尖銳的疼痛馬上襲來。他想到了她,但是四周一片黑暗,他根本看不到她。他焦急地喊她的名字,卻沒有任何的回應。黃沙不斷地從窗口湧進來,車裡的空氣變得非常稀薄,呼吸都困難。但他仍在固執地喊她。
他叫:“徐婭!你在哪裡?”沒有回應。
“徐婭!你能聽到我的聲音嗎?”他能聽到外面嘈雜的人聲,但是卻沒有她的聲音,哪怕只是微弱的喘息。
“丫丫……寶寶,……你應我一聲啊……”
淚水,悄悄地布滿了他的臉龐。他感覺很無助,他想,她會不會死了?這麼一想,他的心突然就疼了起來。他的腦中一瞬間閃出許多場面:戀愛時,她連夜給他織圍巾,手都凍爛了;婚後,她知道他的胃不好,便常常用整個下午的時間,為他熬出濃香的粥;那次她過生日,他給她一個紅包,讓她買新款的寶姿,她卻抱回來幾斤上好的毛線,為公婆各織了一件毛衣……其實他們之間,並沒有真正不可調和的矛盾啊,如果他多遷就她一點兒,日子還是很幸福的,怎麼就鬧到要離婚的地步了呢?
他很想伸手去摸摸她到底在哪裡,可是胳膊似乎也斷了。他想,如果他們之間沒有隔那半臂的距離,那麼此刻,他至少還能握一握她的手吧。
他們被救出來時,他傷勢較輕,尚且清醒,他看到自己躺在後排座位上,她則躺在座位下放腳的地方,一上一下,其實只有半臂的距離。她的傷勢嚴重,人已經昏迷不醒。他試圖去拉她的手,卻怎麼也握不到。
在重慶紅樓醫院手足外科住院一個月後,在醫護人員的精心救治下,他們的傷情很快好轉,只需要回家靜養便可。出院時,他兜着一隻胳膊,她拄着一根拐杖。回家的路上,他用那隻完好的手緊緊地挽着她的手,始終都不願放開。因為他明白,有時候,哪怕只是半臂的距離,也會隔斷幸福,從此天涯。(文/衛宣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