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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是洞庭湖的子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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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昔日里對故鄉並無多少情誼,只當它是個生我養我的胚胎。兒時記憶里的故鄉,是一個沒有時間的城,除了閑雲就是大樹。

  雲

  那時的雲才能配叫做雲,一朵一朵的從日子裡開出花來。抬頭,便是白藍鑲嵌的柔和,雖說鑲嵌,其實不然。因為它們的融合就像藍天和忘川,像一切世間本原的惺惺相關。雲悠悠的走,走到時間都變老了,我就不意思還賴着不長大。雲的寂寞風知道,所以風帶雲去想去的任何地方,然後將她變成嘩啦啦的雨去體驗一路人世煙火,靜看轉瞬流年。待到她看遍滄桑,走遍桑田之日,就是她青煙繚繞重歸藍天之時。

  雲胖胖的,像嬰兒手臂上一節一節的肉。她給小女孩兒編製了一席童話里蓬蓬的石榴裙,給了所有女孩兒關於美的定義。我如今已經見不着故鄉的雲了,不為別的,只是天都是灰濛濛的看不清,更不要說雲了。

  樹

  故鄉的樹只有一種,香樟。它沒有任何姿態,就那麼踏踏實實的在那裡,你不問,他不答。我一直都無視它,怪它長的不堪,礙眼,而且一生都是披着同一件顏色的外衣。很公平的,也因此他從來沒有讓我聞到過他的芳香。以至於我從來不覺得他是有味道的!直到走在異鄉的羊腸小道上才猶猶豫豫的聞到淡淡了不熟悉的味道。我終於知道,原來家鄉的香樟是這個味道的。好多個深夜,站在陽台上。從上向下看,交相輝映着的搖曳樹枝,婆娑黑影,忙着篩一整個晚上的星星。

  簾外芭蕉惹驟雨門環惹銅綠,月色被夜打撈起雲開了結局。

  再回到家是離開家一年之後了。晨曦微微,推開兩邊各有門神把守的掉漆木門,我去洞庭湖畔看裊裊升起的雲煙。“湖光秋月兩相和,潭面無風鏡未磨。遙望洞庭山水色,白銀盤裡一青螺。”我自然是愛這洞庭魚米之鄉的,只是相離了才更知道珍惜與之耳鬢廝磨。如今它似乎年老體衰了,一副再也經不起風波的樣子。幾百年來,一直默默哺育滋養着河畔的人和物。沒有什麼好報答的,我想如果再有人問我:“你是哪裡人啊?”我會一笑,驕傲的說:“洞庭湖的子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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