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雪涕歸來省外家(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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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這條小溪到了山間的平壩,不再拒人於千里之外,成了你的樂園。夏日,在小溪里捉魚蝦,踩在那圓溜溜的鵝卵石上,癢酥酥的,那清凌凌的水,沁人心脾。與小溪的親密接觸印象中最深的那次是與細姨一起捉螃蟹。我提着一個竹籃,屁顛屁顛跟在她後面,可能下面小溪的螃蟹捉的人多,一開始收穫不大。當我們另避蹊徑,走到竹山漕那條更小的溪時,幾乎每翻開一塊石頭,就能捉到一隻螃蟹,把我樂得心花怒放,手舞足蹈。沒半天的工夫,就捉了滿滿的一籃,拿回家洗凈,有些清蒸,有些就放在柴火里煨着吃,清蒸的不記得什麼味道了,煨着吃的,真正的“焦黃里嫩,鮮美異常”,至今思之,口舌生香啊。

  所以,時隔多年,碰到桌上突然出現這一物事,有人不認識,你卻脫口而出,這不是螃蟹嗎 我幾歲時就捉着吃了,什麼稀罕物。當然那味道也不過爾爾,怎麼趕得上兒時的美味呦!

  悠長的暑假,大人們總是要忙自己的事,而你卻一直惦記着尋找這條小溪的源頭。於是,那天你一個人沿溪而上,一開始經過舅舅們的紙廠,好奇地看了土法造紙的所有工序,等你看明白了泡軟的竹子真變成了一張一張紙,揭開了神奇的謎底,你才繼續踏上探索的征程。

  一路上山花爛漫,溪聲潺潺,樹青草綠,蟲鳥齊鳴,濃蔭蔽日,清風送爽,你不知道走了多久,好像時空交錯穿越到二十年後鎮遠的鐵溪,一樣的古木參天,苔痕深深,直到突然看到路中間那條盤旋而立的大蛇,恍若大夢初醒,你與大蛇相隔大約七八米遠,定睛細看,那是一條黑白相間的大蛇,吐着可怕的蛇芯子,你不敢久呆,轉過身,一路小跑回家,到了外婆家的堂方墩子,仍是驚魂未定。從此再也不敢往那條路走了,溪水源的謎底直到前幾年才揭曉。

  那年春節,你與幾個表弟妹們從譚各棚那條石板路爬到山頂,然後根據表弟的記憶折而左轉,艱難翻過很少人走的灌木叢,再一路下坡,看到了傳說中的水庫,(聽母親講沖里的成年人都參與過修這個水庫,雖然很辛苦,但是飯能吃飽,所以大家的積極性很高,看來幹革命也不全靠精神勝利法。)因為是冬天,水庫乾涸荒涼,像個小塘壩,但你明白這應該是那條小溪的發源地之一,順着這條小溪一直往下走,沒過多久,就到了你曾經遇蛇即止的地方。

  這樣一條小溪,要是在裡面游泳,那絕對是一種享受,可那時的你只習慣在老家的塘壩打刨滾(亦即俗稱的狗刨式),卻從沒打過小溪的主意。還是多年以後的一個暑假你發覺這清幽幽的水實在太誘人,才與它做最親密的接觸,泡在水裡,那種清涼,那種舒爽,讓你久久戀棧,不願離去。後來你暗暗慶幸,幸虧早點滿足這個夙願,否則要是面對被幾百隻鴨子整天蹂躪的溪水,你只能無語凝噎了。斗轉星移,沖里絕大多數人都已搬到平地里,依着這條小溪,逐水而建一排排的新屋。可你曾經的一位小學同學,或是貪戀山上的清靜與幽美,或是覺得荒廢的山林可以搞養殖業,於是他買了幾百隻鴨子,幾百隻雞,幾十隻羊,一個人在山上做起了“羊倌”。只可惜了這一溪碧水,整個的被污染了,貪戀也是一種毒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