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在青天水在瓶,看到這句佛偈,心中甚是歡喜,幾天以來,一直都想參破它。其實道無所不在,只是我們少了發現的眼睛。公案說:鼎州李奉刺史,向葯山玄化,屢請不赴,乃躬謁之。山執經卷不顧。侍者曰:“大守在此”。守性偏急,乃曰:“見面不如聞名”。拂袖便出。山曰:“太守何得貴耳賤目” 守回拱謝,問曰:“如何是道” 山以乎指上下,曰:“會么” 守曰:“不會”。山曰:“雲在青天水在瓶”。守忻愜作禮,而述偈曰:“煉得身形似鶴形,千株松下一函經。我來問道無餘說,雲在青天水在瓶”。守又問:“如何是戒定慧” 山曰:“老僧這裡無此閑傢具”。守莫測玄旨。山曰:“太守欲得保任此事,直須向高高山頂立、深深海底行。閨閣中物,捨不得便為滲漏”。
(一)明心見性
我認為天下禪理都是相同的,用千江有水千江月,萬里無雲萬里天,完全可以解釋雲在青天水在瓶。不管白雲烏雲,總有散的時候,待到雲散天開,就是蔚藍的天空,沒有一丁點兒塵埃。透過雲層(妄念),可以看見天空(自性)。雲(妄念)不管怎麼多,是無法污染天空(自性)的。不染自性,就是萬里無雲萬里天。千千萬萬的水,就倒映千千萬萬的月。即使一滴水,也能映照一個完整的月亮。一杯水,如果放在月下,一樣可見杯中月。水不動,則月不動;水動,則月動。月亮代表佛性,水代表我們的心,心中妄念不生,佛性即現。佛性與自性,就是一個東西。天空和月,猶如自性,歸根到底,是不染的。雲飄來飄去,變幻莫測,天空永恆不變,清靜無塵,不會被雲污染。水或清或濁,居無定所,但天中月,是清靜無住的。人的自性,猶如雲中天,水中月,並不曾沾染塵埃。那天上雲,動蕩的水,就是我們晝夜不停的妄念,妄念散去或靜止,即見自性。但妄念從未停過,我們只有在前念剛滅,后念未生的剎那可以一窺它的真面目——一種空明狀態。自性本空,與虛空本是一體的。
也可以這樣參悟這杯中水 。如果是一杯渾濁的水,水中有很多泥沙。水不動,泥沙就不動。泥沙就會慢慢沉到杯底,水就會慢慢清澈,透明見底。水動就泥沙動,又會渾濁起來。水比做心,泥沙比做妄念。水的本來面目,清靜無塵。妄念不生,就會明心見性。
(二)立地成佛
水和天上的雲,本是一個東西。天上的雲,為什麼自由自在?瓶中水卻如陷牢籠?那是水畫地為牢。水完全可以通過蒸發,飛出瓶的束縛,但為什麼願意呆在瓶里?因為瓶里安穩。瓶中水彷彿籠中鳥,早已忘了自己長着翅膀。人為財死鳥為食亡,既然籠中有吃有喝,為什麼要飛出去呢。即使飛出去,又會因為找不到吃的,又飛了回來。我們何嘗不是籠中鳥,瓶中水,只有用智慧打開關閉自己的瓶蓋,讓心飛出去,與宇宙合二為一,就會身心解脫,感覺自在。這世界沒有什麼可以禁錮我們,只有自己心中的慾望和無窮無盡的妄念,障礙了我們飛翔的翅膀。讓我們陷在自作的囚籠,不能自拔。瓶中水放棄束縛自己的牢籠,升華到自由解脫的天空。天空中自由自在的雲,因為貪戀塵世的浮華,又會重回大地,開始一個新的輪迴,遲早有一天,也會變成瓶中水,過上被囚禁的生活。
但瓶子,是無法囚禁水的。因為瓶子並不真實存在,只是我們心中的執念而已。其實瓶中水,與天上雲是一樣的,沒有任何分別,有分別的只是我們的心。佛說這世界上本沒有大小,善惡,美醜之分,宇宙間的任何事物,都是大而無外,小而無內的。一粒沙,與泰山是一樣大的;一滴水,與大海是一樣大的。水在瓶中,雲在青天,是一樣圓滿,具足,同樣具有佛性,此佛性與虛空無二。沒有大小,也沒有清濁之別。同樣是不增不減,不垢不凈的,不生不滅的。佛經曰:“心、眾生、佛,三無差別,在凡不減,在聖不增。”每個人,都如同一瓶水,這瓶水,靜時是佛,動時就是凡夫。凡夫與佛,只在一念間。一瓶水,就是整個宇宙。不管你是屠夫也好,帝皇也好,乞丐也好,富翁也罷,善男女也好,殺人惡魔也好,都是同一佛性。那佛性是永遠清靜的,不管我們曾經如何作惡,做了多少惡,都是不染的。只要透過妄念,即見自性。見到自性,立即成佛。所謂放下屠刀立地成佛,即是。
(三)萬佛歸一
禪的最大魅力是悟,千人千悟,萬人萬悟,億萬人心中有億萬尊佛。但殊途同歸,一樣圓滿,具足。其實自性即佛,除了自性再也無佛。自性遍及虛空,無所不在,無所不有。自性充滿整個宇宙,遍布宇宙里的每一粒微塵,每一個物體,不論黑暗還是光明,不論物質還是非物質。自性空無一物,清靜無染,無論你的心怎麼污濁,身體怎麼骯髒,都不能染它半分。自性如同一面鏡子,照見宇宙里所有的空影空花。青青翠竹儘是真如,鬱郁黃花無非般若。自性在一切事物中,如如不動,不來不去。我們的肉眼只能看見這些空影空花,卻無法看見自性。見自性是靠悟的,除此,再無其他途徑。自性的實相,就是空,空在一切色里,能生一切色。所以佛祖說:看所有相非相,就是見佛。此佛,就是自性。見到自性,就是到了彼岸,所有的佛菩薩,所有的經文,都要拋下,因為那些都是幻相。此刻,不需繼續前行,否則就是頭上安頭。
《圓覺經》記載:佛說:“善男子,一切障礙即究竟覺,得念、失念,無非解脫;成法、破法,皆名涅盤;智慧、愚痴,通為般若;菩薩、外道所成就法,同是菩提;無明、真如,無異境界;諸戒定慧及淫怒痴,俱是梵行;眾生、國土,同一法性;地獄、天宮,皆為凈土;有性、無性,齊成佛道;一切煩惱,畢竟解脫;法界海慧,照了諸相,猶如虛空。此名如來隨順覺性。“這就是見到自性之後呈現的大境界。見到自性后,心靈就會徹底解脫得到自在,這種自在,叫做大自在。既然佛在一切色中,一切為佛所化,便會生出一種平常心。平常心是道,平常心也是佛。有一句詩說的好:春有百花秋有月,夏有涼風冬有雪。若無閑事心頭掛,便是人間好時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