近期在報刊上看到關於紀念閆墨林老師的文字感慨萬千,腦海中便不斷浮現出那個瘦瘦的戴着黑邊眼鏡像父親般和藹可親的老人,他有一雙深邃睿智的眼睛卻因為血栓而步履瞞珊,一年又一年拖着殘缺的病體,默默地培養了一批又一批咱盤錦的“文學家”。想一想閆老師離開我們已經六年多了,真的為當年沒有趕上送老人家最後一程而感到遺憾。歲月匆匆,我們這些躊躇滿志死心塌地的文學追夢人,仍然快樂地像一顆顆流螢,以微弱的力量溫暖每一個“風雨中孤獨躑躅前行”的疲憊的旅人的目光----我們看到了人間千姿百態,我們聽到了熙熙攘攘的喧嘩,我們感受了生活的紛紛擾擾……用不同的眼光觀察自己,用不同的態度對待世界,這是我們給自己的一個像孩子一樣天真“快樂”的理由,這也是對在天堂那邊仍然會勤奮筆耕的閆老師最好的回報----難忘閆老師那些優美而奔放的文字,不會忘記閆老師孜孜以求終無悔剛正不阿的做人品德。無論世界怎麼改變,我們的心依然純凈和原來一樣……
提起閆墨林老師就一定會想到他用畢生的精力苦心經營的香稻詩社,那《香稻詩報》可是咱盤錦的一個品牌,多少人通過那個窗口看到昔日“鹽鹼地,南大荒”的滄桑巨變和堅毅不拔的盤錦人為實現夢想而奮鬥的精彩----那也是一代又一代文學青年心中的“伊甸園”。不過,也許很多人都不知道上世紀八十年代在盤錦與香稻詩社齊驅並駕的還有一個“三五文學社”,都是由市群眾藝術館發起的,那時香稻詩社是每月逢十日晚上有活動,而三五文學社是逢五,也因此而得名,閆墨林老師就是這兩個文學團體的組織者。記不清是哪一年在朋友的介紹下我有幸認識了閆老師,當時我正忘情地追逐着文學夢,同時參加了《鴨綠江》和《當代詩歌》兩個雜誌的文學函授學習,認識了閆老師當然是如獲至寶義無反顧地加入了他的兩個團隊。其實,每次活動很簡單,就是大家戰戰兢兢地帶上自己的習作,羞羞答答地相互點評,當然最期待的還是得到閆老師的親自指教。
那是一個充滿希望激情四射的年代,中國文壇經歷了文革時期的困擾陣痛在改革開放的影響下呈現出前所未有的繁榮,那時候很多人似乎什麼都不懂,各種各樣思潮湧動,任何一點新東西都有可能帶來轟動。作家柳青說:“文學是愚人的事業,是要吃大苦耐大勞的,太聰明的人幹不成這種事”。在那個物質與精神十分貧乏的年代,我和許多熱血沸騰的年輕人一樣,一邊用汗水澆灌着貧瘠的土地,一邊又痴迷地追求着內心完美的精神世界。面對生活的清貧與無奈,歲月的陰冷與蹉跎,愣愣地開始了文學人生的艱難跋涉----“黑夜給了我黑色的眼睛, 我卻用它來尋找光明”(顧城《一代人》)。一個人孤獨地閱讀着李白、杜甫、辛棄疾、托爾斯泰、雨果、普希金、茅盾、巴金、魯迅等人的古今中外文學名著,從大量的閱讀中,無意識地感到文學所肩負的神聖歷史使命。文學這個靈氣十足、活脫可愛的小魔鬼,已經漸漸地使我亢奮與快樂起來。於是,便覺得世界上再沒有第二種財富,比純真的文學家所創造的精神財富更加珍貴更加高尚的了。只要你肯走進文學的世界,你會發現天地是那樣的廣闊和神奇,文學會給你的心插上想象的翅膀,讓你在飛翔中體驗到成功和進步的快樂。
記得那一年夏天閆老師帶領我們去東郭羊圈子葦場一帶採風,也是我第一次以青年“作家”的身份去體驗生活真正的接地氣兒。於是,小時候在農村那些像打魚摸蝦和田間地頭曾經熟悉但並不在意的生活,立即充滿詩情畫意變成了很多奇妙的靈感。在即將離開葦場的那一夜,閆老師和我們年輕人一樣興奮地在蘆盪中遊盪,大家自由自在盡情地唱呀跳呀,折騰了大半個通宵……那時能夠被稱作“文學青年”是一種時尚一種光榮,在閆老師的指導下,我們快樂地舞文弄墨。後來,通過群藝館搭建的平台,我們有幸與咱遼寧的文學大家阿紅、雁翎、林和平、趙天山、林雪等名人進行面對面地交流。隨着一個又一個屬於自己孤芳自賞的“豆腐塊”勇敢地走出內心的“瓶頸”,發表在《香稻詩報》、《盤錦藝術》(那時還都屬於內刊),甚至還飄飄然然地走進《盤錦日報》“黃金帶”副刊、《遼河》、《鴨綠江》等文學雜誌,還真為自己能夠成為一個“文化人”而感到驕傲,以至於曾經別出心裁地將祖國各地幾百名函授學員聯繫起來,通過書信交流的形式成立了個名為“春笛”的文學社,還以在蠟紙上手刻的形式“印刷”《春笛》社刊郵寄給大家,那一陣子,我所在工廠的收發室每天都有我幾十封文友的交流書信,真的很愜意好風光,那“春笛”的聲音雖然稚嫩卻充滿了真誠的溫馨----那油印文學刊物的感覺,就像電影裡面的地下黨在油印傳單一樣,油印的與其說是文學,不如說是狂熱的青年的理想和信念。對文學青年來說,油墨的香味(尤其是鉛字的油墨)不僅僅是油墨的氣味,更是文學的香味。那些稚嫩的習作不但手寫文字變成鉛字是一種夢想,就是被打印機打印油印在紙上也是一種滿足,從心底里也覺得那是一種發表。
“曾經年少愛追夢,一心只想往前追,飛過了千山和萬水,一路追來頭不回……”,雖然我沒有成為一名大作家,我也不知是否有談論“文學”的資格,但從某種意義上說,也是文學改變了我的命運----由當初一個汽車大修廠的鍋爐工成為一名從事文字工作的國家幹部,應該得益於當初文學創作的文字功底,也是文學給我帶來了所謂的榮譽或者說是虛榮。寫作是一種精神寄託,是一種心靈的釋放,是一種單純的快樂。我想用文字創造一個世界,在這個世界里,有了它就會有足夠的空間飛翔,然後插上心的想像的翅膀,去體驗成功和進步的快樂,去體驗生活的種種感動、衝動……感傷、嘆息、溫暖,卻不知何處才是盡頭。
對於文學對於寫作,我始終心存敬畏心懷感激,笨拙地堅守着漸漸地尋找主攻方向。不是嗎?有文學相伴的日子妙不可言----我有一畝田,散文便是田間的莊稼,也是我的最愛。現實城市的喧囂與心中童年鄉村的純凈,一直糾纏不已。我鍾愛於一種含蓄精緻的表達,一種力度一種剛勁一種風骨,一種心靈的觸動,像火山噴發后的岩漿凝固為巨石。更確切的說,無拘無束地信手拈來,是散文創作進入了自由王國的一種成熟境界。
在莎士比亞用文學搭建的命運舞台上,“活着,還是死去 ”是迴響在哈姆雷特心中的一句經典台詞。後來,在一代飽經“滄桑”的文學青年心中,這句台詞則變成了:“是繼續寫作,還是下海賺錢 ”……那個純真的年代也許永遠不會再回來了,但我不後悔,我曾經是一名文學青年----如果把一個又一個曾經串聯起來,如果把塵封的回憶拆開,如果把青春消融進無邊無際的孤獨,如果把黎明的滄桑分裂成無數的光點,那麼一一併不是錯的,痴心妄想的一一在身體的每一個細胞里,都流淌過那種真實的渴望。明明知道僅僅只是渴望,卻還是在這茫茫的起點用目光望向那遙遠而不可及的終點。
文學是我生命沙漠里的一片綠洲;文學是我人生旅途中的一個美麗而耐人尋味的童話。心中的文學,有着太多的感慨,太多的思路,太多的回憶。文學是知識的海洋,只要我們乘着那艘小船,就可以在那知識的海洋中遨遊,獲取無窮的知識,探索前所未有的奧秘。
文學給了我純凈的靈魂和輕盈的翅膀,讓我可以在多夢的季節,以一顆最平凡的心,珍惜着世界上每一處細小的美麗。文學承載着太多太多的情感和夢想,雖然我只是文學原野上的一株自生自長的稚嫩的小草,儘管理想隨時在變,但我仍願意獨自負起暖暖的生命,帶着幸福的體驗,一邊書寫着青春流浪的神話,一邊執着地去尋找心中的那片美麗的桃花源。
謝謝閆墨林老師給予了我追逐文學享受文學的那種信念的力量。
2014年7月10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