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涯遠不遠?”
“不遠!”
“人就在天涯,天涯怎麼會遠?”
“明月是什麼顏色的?”
“是藍的,就像海一樣藍,一樣深,一樣憂鬱。”
“明月在哪裡?”
“就在他心裡,他的心就是明月。”
讀古龍的時候有時你會糾結,他的手法在哲學上是唯物辯證法還是辯證唯心主義,這也就是為什麼古龍的小說很難拍成影視作品,這對編劇和導演的要求都很高。
“我來遲了。”
“我知道”
“我是故意要你等的,要你等得心煩意亂,我才有機會殺你。”
“我知道。”
“只可惜我忘了一點,我要你在等我的時候,我自己也同樣在等!”
“我知道。”
這就是古龍的語言,他的對話只可意會不可言狀,是需要深夜一人,一燈,一茶,一筆,慢慢體會的。讀金庸會讓你讀的肅然起敬,他筆下的大俠,郭靖,楊過,都是俠之大者,為國為民,而讀古龍會讓你覺得那骨子裡透出來的一點邪氣的味道,有酒,有女人,才是古龍的武俠世界。
金庸的厲害之處在於他把中國傳統文化融入到他的武俠里,他筆下的人物連取名字都很講究,就比如說“赤橙黃綠青藍紫”就可指:阿朱,程英,黃蓉,綠萼,溫青青,藍鳳凰,阿紫;古龍筆下的女人相比之下,就俗氣的多了,像周婷,葉雪,但有一個比較特別,那就是明月心。
明月本無心,何來明月心。
我在寫唐詩宋詞時,我會去找一個意象,寫人物時,會落腳一個點,而傅紅雪這個點我只想落在明月上,明月不諳離恨苦,他心中到底有多苦,讓他總是一副拒人於千里之外,只因他的天涯就是沒有朋友。
自古英雄皆寂寞,傅紅雪也許不是英雄,可是他比英雄更寂寞。他沒有朋友,也不需要朋友;他為復仇而生,他面對的只有仇人和敵人。這條路,並不是傅紅雪選擇的,因為他一生下來就已在這條路上,他根本沒有別的路可走。
上天是殘忍的,給他一出生就安排了一場慘絕的大屠殺。他的出生似乎就是為了復仇,為了仇恨而存活在這世上。他懂事起,他就聽到一個凄厲的聲音在他耳邊灌輸着復仇的理念。
她的聲音凄厲、尖銳,如寒夜中的鬼哭:“你生出來時,雪就是紅的,被鮮血染紅的!”她走來,將紅雪撒在傅紅雪頭上、肩上:“你要記住,從此以後,你就是神,復仇的神!無論你做什麼,都用不着後悔,無論你怎麼樣對他們,都是應當的!”
傅紅雪是個可憐人。他活着是為了報仇,但到頭來父親不是自己的父親,仇不是自己的仇。只為他人做了嫁衣。
翠濃,當傅紅雪生命中的最重要的女人倒下了。傅紅雪靜靜看着她的身軀變涼,終於說了句話:我再也不會去恨任何人。
哀莫大於心死,一個人心都死了,還有什麼好恨的呢?
書末傅紅雪找到了周婷,二人四目相對一片溫馨,也許這個頭戴茉莉花的女子能給他帶來一絲溫暖,搵去那眼角的英雄淚。
古龍武俠小說中的男人(一)傅紅雪———明月不諳離恨苦 標籤:雨中的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