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晨,濕氣下沉,霧靄朦朧;霧氣,經久不散,樓宇迷濛;田野,忽隱忽現,雲低霧繞。紅綠燈老遠透出迷幻的色彩,晨練者吊嗓的聲音藏在霧裡,淡淡的陽光恍惚就在頭頂,稀釋前的陰霾努力遮擋着陽光。夏晨多霧,晨夏凝重,生長的季節,綻着蔥蘢又神秘莫測。
順着通往郊野的路前行,路牌,街道,環路,郊野,霧薄靄散,剝繭般露出了小城的真容。小城就藏在山區的盆地里,城市與郊野的分界本來就不明顯,隔着一條環城路,樓宇與平房,花園與農田,就這麼相望着,毗鄰着。這邊是喇叭聲聲清晰,那邊是雞鳴犬吠相聞,城與鄉,唇齒相依,事情就這麼簡單的存在着,發生着。
前幾年,小城的轄區還局限在東堡和西關之間,一條叫做順城街的街道貫穿小城。小城有斑駁的圍牆,有殘損的門洞,有三官廟,有老龍潭,出了城牆就是玉米地。
時間在走,小城在變,規劃與拆遷,可能昨天是紙上談兵的事情,今天就變成了事實。地里的耕牛在走,環城的汽車飛奔,不可思議的擴展讓老百姓忽然明白了許多,小城在擴大,原來靠近村邊的地方還這麼值錢,地里長的樹更是搖錢樹。於是,奇怪的事情發生了,神速的退耕還林,幾天的功夫樹木成林。新植的樹,幼苗新綠,遷來的老樹,艱難發芽,誘人的補償的確牽動人心。
跨過環城路,走近城郊村。
靠近山區的小村靠天吃飯廣種薄收。海拔的提高,降低了糧食的產量,山區的作物,艱難的養育着山民,好在現在的人口自然流動,年輕人巴不得早早離開生斯養斯的土地。
靠近山根的老村搬遷到了公路邊,新建的房屋,儘可能的佔領靠近公路的地方。城裡人來了,給的房租,抵得上全年土地糧食產量的價值,人們蜂擁到路邊,原來的房屋廢棄了,倒塌了,老房佔著地,新房又佔了地,耕地越來越少。於是,老村兒殘破了,圍繞村莊的土地,人們有一搭無一搭的耕種,稍遠些的山地,人為的撂荒了,村民們在算計着打工與耕種的得失,種樹與出租房的利益。昔日種糧的土地稀落了,放棄耕作的土地現出了塊塊斑禿,似乎訴說著什麼。
來到了原始的村落。土房,土路,還有那長在老院里的老棗樹;笨狗,土雞,還有那蜷縮在老院里的爺爺奶奶。狗,驚恐的叫幾聲,雞,旁若無人的咯咯嗒嗒,殘破的院牆,破敗的門樓,只是皴裂的街門上面還貼着迎春的對聯兒。老街恢復了平靜,老屋還原了寂靜,院牆破損處,用山上的圪針捆兒堵住,看家的狗已經跑到了大門口,街門掩着,門鼻兒插了一根木棍兒,看來主人已經下地了。
爬上爬下,左拐右拐,來到了一條溝壑。地里的玉米已經尺把高了,穀子剛間過苗,土崖畔開着好看的野花,彎曲的小徑上撒着勻稱的羊糞蛋兒,一隻羽毛斑斕的野雞快速的在丘陵間奔跑,冷不丁幾隻半翅鳥鳴叫着從草叢飛出,看得真切切,嚇得猛一激靈。
“露水濃太陽紅”。太陽早已驅散霧氣升起老高,土地之上,萬物都投下了高低錯落的陰影。高高的土崖下面,一對頭髮花白的老夫妻正坐在地頭歇涼。旁邊,新鋤的土地泛着土花,老漢悠閑地抽着煙,老婆時不時的喝口水,一條小狗溫順的卧在地壟里,看着來人了,興沖沖的叫幾聲跟着跑幾步,在主人的吆喝下急速回到了身邊。
順勢高攀,山地里綠意點點,山坡上野桃杏樹點綴其間,回首俯視盆地里的小城,高低錯落,色彩斑斕。新城,老村、斑禿的土地、新栽的樹木、飛馳的汽車、看門的小狗,就這麼連貫與不連貫的結合在一起。
一座界碑,有形無形的矗立在人們的心中,影響着人們的生活,也不知這座界碑還能堅持多久,人們還在探討着,適應着,更多的是在窺視着。大城市裡的開發商來到了小城,小城裡的部分人被擠到了山邊,山裡的人在看着,在艱難的整合著。這山,將來是一個花園還是被融入山城呢?不得而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