過 年
劉 麗 娟
在人生的旅途中,我已經經歷了45個春節。沉浸在2014年的春節中,我善感的心更是思潮起伏,難以平靜。
在我的記憶中,我們農村娃在那個時候的最大的企盼就是過年。
小時候老盼過年, 那是因為貪嘴。桌上的菜肴是豐盛的,噴香肥膩的雞鴨魚肉奢侈地安慰着我們一直寡淡的胃腸。那時,一年到頭難得吃上幾回大魚大肉,大人們在過年時,儘管內心充滿着酸楚與無奈,充滿着希冀與渴盼,家家無論再窮,都要割上幾斤豬肉或殺幾隻雞子來慶祝過新年。從正月初一到元宵節,家裡三天兩頭有老親舊捲走訪,一有客人就有肉吃,我們自然能搭上嘴福,小孩子哪個不喜歡呢?我們姊妹四人,只有小傻弟最貪吃,於是,一到年末,我們懂事的三姐妹總是纏着母親少割點肉,正月初一包餃子讓母親包豆腐素餃子,這樣,家裡來客人時,免得父親下廚作難。母親總是在父親煮完大鍋菜后,給我們一人夾一塊豬肉吃,並一個勁地說以後會讓我們吃個夠。
小時候老盼過年, 那是因為我們可以野着性子玩耍。過年的時候,學校放假,大人們不像平時那樣逼着我們干農活,我們可以野着性子玩。最難忘的是玩冰溜。雖然我是個女孩,卻比男孩子還要膽大、調皮。位於深山的我們,冬天特別寒冷,門前的小河總是結着厚厚的冰。於是,我總是吆喝上小夥伴們去小河比賽扔磚頭,看誰扔的遠,看誰砸開的冰窟窿多。房檐上會有冰串掛着,拿竹桿橫着打過去,齊刷刷落下來,然後撿起來玩,直到化成水滴流盡。偶爾會有雪,那時候,笑聲會如雪花在場院里紛揚,滾着雪球,壘着雪人,凍紅了小臉,凍僵了小手,頭上的帽子脖下的圍巾往往轉移到了雪人身上,如果不是大人們一個個強行拖回家,是可以陪着雪人過夜的。
小時候老盼過年, 那是因為我們有新衣服穿。三十晚上,父親早早地燒上一大鍋熱水,讓我們一個個洗澡、洗腳。臨睡覺前,母親便把做好的新衣服給我們套好,讓我們穿上新鞋在她面前試一試,望着我們高興的樣子,母親更是笑得合不攏嘴。所謂新衣服,就是用母親自己織的花棉布做的,新鞋也是母親做的布鞋子。第二天,盼望許久的新衣裳穿上了身,辮梢鮮艷的紅綢在跳橡皮筋時如蝴蝶般翩飛於耳畔肩頭。我們小孩子們在一起,便比着誰的衣服漂亮。手巧的母親儘管用的同樣是棉布,可裁剪時用不同的圖樣,因此做好的衣服格外美觀,使得小夥伴們總是圍着我們看,一個個那羨慕的眼神至今仍歷歷在目。
小時候老盼過年, 那是因為喜歡那時農村過年的氛圍。過年的時候,房間里總是窗明几淨的,床上的被褥散發著陽光的味道。父母一改往日的來厲,和善着面容叮囑我們不許吵架。口袋裡一定會有糖果的,去親戚家拜年時,甜甜的叫聲會換來一個個小紅包。母親總是大方地讓你收着。然後,就在你一個個拆着紅包,計算着壓歲錢的數額(最多是一元錢)快樂而滿足時,開學的日子到了,母親伸手問:你的壓歲錢呢?這個時候,你遺憾地明白:年,過去了。-
小時候老盼過年, 那是因為喜歡那象徵著喜慶的鞭炮。噼里啪啦的鞭炮聲,不僅象徵著喜慶,也預示着新春的到來。農村的孩子們,無論女孩還是男孩,一年到頭兒除了上學之外,就是幫着家裡干各種農活兒。挖豬菜、放牛、割草、拾麥穗兒、摟柴火、積肥、鋤地……都少不了我們,甚至我們假期也是與農村的節氣相呼應的,如我們比城裡的孩子們多的麥收假,秋收假等等。在一樣樣農活中,在我們付出辛勞的同時,也埋沒了多少童真與樂趣。所以只有在過年的時候才會釋放出屬於自己的歡樂。而燃放鞭炮則成了這種釋放不可缺少的載體。過年時的大人們,會到集市上大大方方掏一次腰包,從熱鬧非凡的市場上買回二踢腳、機械小鞭炮、大鞭炮等等爆竹,供我們過年時玩耍。那時的農村,沒有城裡人燃放的五顏六色的花炮,什麼彩燈、禮花、震天雷等等我們聞所未聞,更不用說是見過了。儘管如此,大人們給我們購買的那些有限的幾種花樣鞭炮,對於我們來說就足夠叫我們愛不釋手的了。我們深知,我們手中的花炮是來之不易的。所以我們格外的珍惜。大掛鞭也好,小掛鞭也好,有的100頭一卦,有的則是300頭一卦,可我們為了能在整個正月里得到那片刻的喜慶,我們會小心翼翼地把他們拆開來,由掛鞭變成一個個小炮,然會再一個個地去燃放,目的就是想慢慢地享受這不同凡響的代表着春的信息的鞭炮聲。明明是掛鞭,我們卻要把他們拆開來人為地弄成綠傘的小炮。之後,我們左手攥着幾個小炮,右手拿着一截香頭,一點一放。當小炮點燃后,需要掌握好燃放的時間,早扔出去就會掉在地上,炮捻由於受到震動而熄滅,變成啞炮,所以必須在小炮即將爆炸的一瞬間扔到天空中去,這樣才會換來小炮在夜空中釋放出來的片刻的燦爛光芒,這片刻的火花,足可使我們興奮不已的了。過年留給我的記憶,只有年三十的時候村村相互呼應而連成一片的鞭炮聲所織成的歡樂氣氛和濃濃的年味兒。
三十年多年過去了,我早已遠離了曾經給我帶來歡樂的家鄉,可每當春節,聽到窗外震耳欲聾的鞭炮聲,望着窗外騰空而起的繽紛的節日禮花所綻放出來的奪目的色彩,我還是時不時地想起家鄉過年的景象。時常想起給我們帶來歡樂的小炮和“刺花”……。
後來漸漸長大了,我盼過年的心情也就不那麼迫切了。
成年後就怕過年,忙碌了一年本應該歇歇了。辭舊迎新,中國人講究過年。作為從深山裡飛出來的我,更是惦記着娘家、婆家、親戚……於是,大小商場逛遍,大包小包提回家。
自從87年母親去世以後,我和姐姐相繼離開家后,父親總是盼望我們能回家過團圓年。那時,我和姐姐總是給一個失望的答覆:要看門確實脫離不開。
年輕時,還沒有更深地理解心裡那份深深的牽挂。隨着年齡的增長,直到自己作了母親,心裡那份牽挂我漸漸體驗到了,也深深地理解了作父親那份永遠剪不斷的長長的思念。每年的臘月二十三以後,77歲的父親總是拄着拐棍站在村頭天天在村口等待,盼望着我們回家。當我和姐姐在臘月二十五(六)突然出現在他面前的時候,看見父親那份由衷的驚喜,那份真實的高興,看見臉上堆滿的笑容變成了五線譜……不知為什麼,我的心裡突然酸酸的,眼淚不聽話的滾落下來,父親卻安慰我說:“回來就好!回來就好!多高興啊!”
父親是一位偉大的父親,他勤勞、善良,知書達理,他的一生是勞碌的一生,吃了多少苦受了多少罪,只有他自己知道,為了把我們撫養大,他累得早早的衰老了,頭髮白了,手粗粗,腰也彎了,滿臉皺紋。當他把我們養大了,我們又一個個離她遠去,他的晚年只剩下了一份孤獨,一份希望,一份永遠的牽挂……當我們回到他的身邊這一刻,我覺得真的很對不起,一年三百六十五天,每一天的心都在拉出思念的長纖,那長纖的另一頭栓在我們身上。他說:他每天都在不停地想着我們這個在幹什麼,那個在幹什麼,累不累?冷不冷?想着想着,眼前就會出現我們小時候的活潑可愛的影子,他的嘴角會露出笑容。
在回家的日子裡,父親也忙這兒忙那兒,忙着讓妹妹給我們做好吃的,每天樂得嘴都合不攏了。那幾天,在享受着親子之情。每當看見父親那高興的神情我的心都在隱隱作痛,我害怕時間很快過去,我把每一分鐘都當兩分鐘過,我真想為地球製作一個定時器,在我和在一起過年的時候,能把時間定格在年假這段時間裡,多給一份快樂,多給我一份享受,希望有一天我的理想能實現。
時間在一分一秒的過去了,親人的愛在一分一秒的凝聚着,離開的時間在一點一點的逼近,我的心在一點一滴的顫抖着。終於在不知不覺中,在親親熱熱中,在不想過完的情況下瞬間就過完了,我們又該返回工作崗位了。在要走的那天,我們回來時那份高興和急切沒有了,有的只是難捨難分,父親說:“工作重要,到時就該回去,放假再回來。”說時顯得特別輕鬆,但我知道的心此時的感受,他多麼不希望我們離開呀。我們離開家時總是要送我們上車,在小車開動的瞬間,我看見在向我們招手,他的身影在我的視線里模糊了,此刻我給留下的是一份加倍的思念和孤獨。
-今年8月份,我可憐的傻弟又走失了,至今杳無音信。每當颳風下雨,我們的心像刀割一樣疼痛。我們深知,年邁的父親更是度日如年。儘管在我們面前,父親盡量裝出一幅輕鬆的樣子,但我們何嘗不知他那滴血的心。
--過年,體現着濃濃的親情,體現着我們中華民族的優良傳統。隨着我國經濟水平的提高,--過年的氛圍更濃,情更真,誼更切!
地址:河南省內鄉縣城關鎮中心學校 劉麗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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