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一家人到了我的老家。
她爸爸落座以後,翻了翻桌上那一摞有關我個人生活的資料,緩緩地說了一句,你還是不錯的。我聽了羞愧無地,只想儘快找個小人躲出去玩。她卻不知躲哪去了。大家寒暄了一陣,便準備吃飯,媽開始上菜,一碗炒蘿蔔,一碗紅薯粉,還有兩碗,也是蔬菜,一共就四個菜,然後我們開始用餐。餐后,她爸問我,那本書還在嗎 我詫異地盯着他,哪本書 經過她多方提示,我才明白是那本傅雷家書。我迷惑的是,他問這本書幹什麼?難道要用這本書來教我?可我早已讀完這本書,照說也教育好了。既然他執意要這本書,我答應找到了一定給他送去。
大家繼續閑聊了一會,然後他們就告辭回家。
她一個人坐一輛馬車。我坐我們的吉普車出去辦事,正好順路送她一程。我使勁搜尋她的眼睛,終於在人群中發現她那雙明亮閃耀的眼睛,還有那張白皙無比的臉。她似乎也在尋找我,她的眼睛似乎要從眼眶裡蹦出來,可她一直安詳地端坐在馬車上。當我們兩人眼神相對時,我們便開始走近,走近。她的臉變成了你的臉。你的臉似乎飄出了馬車,一閃一閃,由遠而近向我靠過來。你的臉終於貼到了我的車窗玻璃前。身旁的他洞悉一切,催我還不下去接。我還在猶豫,他一把把我推出車門,於是我便發現你坐上了一輛兩輪摩托車,你被兩個男人夾在中間,你害怕得不行,於是站起來坐到後面那個男人的肩膀上。這時,旁邊又一個男人朝這輛車猛甩了一鞭子,摩托車風馳電掣一般沖向前面那座矮房子。你大叫着停車。可他們瘋狂駕駛這輛車直奔這座房子的二樓,我知道會出大事,馬上追趕過去。我氣喘吁吁趕到樓上,發現一個矮瘦男人撿了一根金屬棒,朝那間小房子跑去,我順手抄起半截棍子,猛力朝他甩過去。緊接着,你像一陣風從那間小房鑽了出來,我問你,丟了什麼沒有,我記得你身上帶了三百元錢。你說,沒有。然後又一溜風似的跑到樓下去了。我來不及說那句你先走,我來對付他們。
他們一個個出來了,坐在樓梯過道中間,一共是四個人,他們似乎在商量什麼,好像一點沒發覺我的存在。
我見他們如此視若無人,決定到候車大廳里去找幾個幫手。
在軍人候車室,正好有幾個武警戰士,我跟他們說了情況,他們當即答應。然後我繼續尋找,又找到一個公安幹警。於是我們便向他們包抄過去。他們發現我們后,馬上作鳥獸散。那個矮精的傢伙從窗戶嗖了出去,那個又高又胖的傢伙也想效而仿之,被我正好趕上,我使勁拽住他的一隻腳,那個公安幹警趕過來拽住他另一隻腳,一起往外拖,可他太重了,怎麼也拖不出來,直到再來一個人幫忙才把他拽了出來。
做好這件事後,我開始猶豫,是先去找她,還是在這裡善後,我一時無法決定,只好先回家再說。
回家之後,我還是很猶豫。我想最好等她平靜下來,再去看她。她肯定還沒有從那種恐懼中恢復過來。
這時,慢慢有記者來採訪,我似乎成了英雄人物。但我只是一味訴說我的大意,我說我本來應該佩帶槍支的,這樣就不會那麼麻煩了,可也深知自己槍法低劣,萬一走火,豈不成了笑話。所以我一再聲明,我還是不喜歡佩帶槍支。我打不死別人,也打不死自己。那些記者一個個聽得目瞪口呆。這樣慢慢的,便沒有了採訪的人。
我的家又恢復了平靜。
我決定去看她。
在那個熟悉的書店,她向我迎來,說,幸虧你那天在那裡。我卻十分遺憾地說,下次我一定帶上我的槍,好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