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生命,流離失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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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秋是我認識十二年的女子。

  ??十二年前,她應該也如今日我一般的風華正茂,有如水的容顏,桀驁的眼神,以及沉澱心底的斑斕往事。

  ??於是,那夜我見到的便是她寂寥哀傷的樣子。淡淡煙霧指間繚繞,看不清側過去的臉上是怎樣的表情,但我竟能從她平躺的平靜的身體上看出絕望。

  ??青澀如我,並不能懂她那時內心的起落,並不知父母相繼亡故帶給她的沉痛打擊,也不知留言已讓她無力面對世俗的一切,更沒有看到她手腕上赫然醒目的疤痕。

  ??只是瀰漫的夜色讓我輕易地感知了她剛強外表下的感傷。

  ??“煙的味道可好?”抽煙的女子總是神秘。

  ??“可以治胃痛。”她扭轉頭,輕輕吐出一口煙圈,這樣的說詞分明是怕引我誤入岐途。

  ??收起躺椅走進去,深夜,隔着門市的牆壁她要我唱歌聽。

  ??我唱:是我將愁耽成醉醒作睡,還是愁與我的心共已累,非我賦詩詩賦我,非我飲酒酒飲我,何時鞋聲經已沾上蒼苔冷;世上何物最易催少年老,半是心中積霜半是人影杳,非我離月月離我,非我思鄉鄉思我,歸得昔日橋邊紅葉不識人……

  ??太老的歌,我不知怎地就記住了,時常唱來,也許不是任天鳴的歌聲凄美,只是歌詞充滿詩意,也充滿久經歲月的滄桑。

  ??

  ??我從此目睹了秋的生活。

  ??她住的是簡陋的斗室,這裡卻也是她的天堂,昏暗的光線投射進來,可以照到牆邊破舊的沙發。我甚至可以從小院牆角堆成小山的酒瓶想象到,多少個夜晚,她都是在自斟自飲獲得些許的麻醉后,才能夠安然進入夢鄉,等待曙光再起,夕陽再落。

  ??初見此景時,我也奮力勸阻,憤憤然把酒桌拍得聲聲作響,說,喝酒傷身,若堅持不聽,那麼,你喝多少,我喝多少。

  ??結果不省人事的是我,也攔不住她嗜酒如命的愛好。妥協之後只好定期給她拿來家裡泡的枸杞酒,怕劣酒更傷身。

  ??

  ??秋的生活簡單清苦,我和朋友偶爾會買些酒菜去,由她掌勺燒一桌豐盛的晚餐,我發現,這樣帶給她的溫暖在一剎那竟能抵禦所有的冷寒,從她臉上綻放的由衷笑容我可以篤信。

  ??然而,這畢竟是片刻的歡娛,我們不能陪伴彼此到永久。更多的時候,秋是如此清寂的生活着,不戀愛,拒絕婚姻,卻有着希冀熱鬧繁雜的渴望。

  ??她是害怕寂寞的。

  ??

  ??我們常在午夜時分出來散步,象兩個精靈。月色清冷,走過寂靜街道時,鈍重的迴音鍾錘般敲擊心靈。聽着秋娓娓講述她的年少軼事,我的心彷彿也遊離到了秋曾迷失的青春韶華,原來住她隔壁的便是她曾苦苦戀着的準備與之共度餘生的昔日戀人。當年在去他家找他的那個夜晚,在門外意外聽到他和母親的對話后,她便決心放棄,不要他為難。住在她後面單元的那個我常說的帥哥是後來追求她並相戀的,卻在現在的妻子插足時毅然離她而去。如今,他,還有他,都是嬌妻愛兒,在無數個進門出門與秋擦肩時,可曾記得曾愛過她的往事。

  ??秋腕上重疊的疤痕無言訴說了當年的不甘與無望。我依稀記起,初中時父親同事病重后逃出醫院溺水,大夥幫忙打撈遺體的場面;還有不久這個同事的女兒三次自殺未遂,父親幫忙抬送醫院的場面。那時年幼,尚不知是秋。

  ??秋向隔壁借水時,我從心底覺得這個女人的胸襟寬廣,換我是斷斷不能與舊愛相鄰而居,更斷然做不到在他那美貌的妻同情的眼光里坦然地離去。秋是不愛了吧,只有不愛,才會坦蕩蕩,再不計較孰是孰非。

  ??

  ??我們再次張羅替秋介紹對象時,秋不再反對,不象以前聽到有人介紹便大發雷霆。她是真的寂寞,真的害怕總有一天,我們都有各自的家,再不能陪伴她一程又一程。

  ??秋從不施脂粉,將乾的短髮,足以說明她對這次見面的重視。我們打點好一切,刷好牆壁,收拾妥當,在那人到來之前,替秋輕輕關上門,心滿意足地離去。

  ??豎日,本以為會有好消息,秋不發一言,重又將蝸居弄得如沒有這件事發生一般。

  ??找到那個男人,說請他吃飯,男人怯懦地說,對不起。共2頁,當前第1頁1 文/莫與

  ??便知道,我們只是將悲劇重演一次,象秋這樣的大齡女子,嗜酒好煙,哪個婆婆敢娶這樣的媳婦。

  ??

  ??在我去別的城市考試的幾天里,秋又一次吞下了一把白色的藥片,口吐白沫時被前去找她的霞救起。我從沒有親見秋生死線間掙扎的樣子,因而能把故事說得如此輕鬆。

  ??再次見到秋,我破口大罵了她,活着才可怕,有本事就別逃避,給我好好地活着。

  ??我們都無法替代秋在這紅塵世俗里活過,有的時候,會想也許死了真的是種解脫,就好象在街口見到秋管教別班的學生不要破壞建築,對面學生的家長卻說,不要你管,你這個沒人要的老處女。心生生地作疼。

  ??我們不能替代,秋便只有自己殘忍地面對。秋不再年輕,只想安靜活下去時,病痛卻降臨。十幾年的煙酒濁蝕,身體自不如前,心臟病卻是沒有想到的事。

  ??

  ??我在遠離家鄉遠離秋的外省城市,再一次聽到秋割破了手腕的消息,心裡竟然平靜。

  ??在醫生不許碰煙酒,不能受刺激,要保養身體的禁令下,秋能熬過多久?沒有了精神寄託,生命又如此堪憂,不怪她在一個雪天的凌晨,獨自踏上遠去的列車。她是想最後看看風景,然後在風景的路上死去,也好過這樣的煎熬。

  ??我不吃驚,卻還是淚如雨下。

  ??眾人遍尋無果,秋的親戚在廣州的街頭奇迹般地遇到秋,送她回家。幾日後她的又一次自殺,仍是被霞發現。救贖了她的身體,卻救贖不了她的心靈。

  ??秋的生命流離失所。

  ??

  ??我不知道,接下來,還有多少次的事件重演。

  ??我只是想說,生命於我們都只有一次,熱烈的也好,平淡的也罷,病痛不可怕,秋,活着就好。

  共2頁,當前第2頁2 文/莫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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