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一介草夫,安詳地在農村生活,安詳地在農村學習。沒有理想,沒有目標,日出到落只是小米粥拌鹹菜。要說幸福,無所可談。硬要說,那便是每天在老街上買菜那段微暖微暖的時間了。
這該算是條老街了。它約莫長四百步,街道兩旁擺着形形色色的攤子,無形中繪出兩條沿街巨龍,吸引着過往行人。擺攤的都是些鄉村的老人,兒女離家,留其獨守空巢,於是便擺兩口攤給自己糊口。老人們都很慈善,且村子里人們關係都不錯,見面便點點頭或問聲好。每天早晨老街便充滿了呦呵聲,買賣聲,狼吞虎咽聲,還有那一聲聲村民們的問好聲。這聲音聽起來暖暖的,輕輕的,還有一點甜……
那天,老街里來了一位疲憊不堪的旅者。
他穿着破爛的衣服,頭髮末梢帶着那麼一點黏糊糊的髒東西,拄着一根杖子一瘸一拐地走進老街。他走在街道正中,似乎不敢靠近店鋪,還有意避開行人。他髒兮兮的褲子上有被人踢過的痕迹,頭上的頭髮還缺了一塊。他不時用手撥開那凌亂的頭髮,眼中滿是恐懼地看着人們。他不敢直起腰,不敢把步子邁大,低着頭盡量快地走着,他究竟在害怕什麼?
包子鋪的李老頭看不下去了,他靠近那位旅者想扶他一把,誰知那旅者竟驚恐地避開李老頭,連滾帶爬,嘴裡一直念着:“不要打我……不要、、打我……、、”
李老頭慈祥地說:“不會的。怎麼會打你呢? 你很餓吧,去我那裡吃點東西再說吧。”說著,李老頭手裡拿着一個饅頭要遞給他。他看着那饅頭,嘴裡不自覺地咽了下口水。他又看了看李老頭,剛伸出去的手又收了回來。
只見,衣服店的花嬸拿出了一件大衣說:“這衣服那麼臟,脫下來換了吧。”
理髮店的老陳拿了把剪子說:“頭髮太亂了吧 ,來我店裡,免費幫你理一下。”
老醫生朱老爺湊過來說:“這腿是怎麼回事,扭了吧,去我給你推一下。”
木材店的老木匠拿着把拐杖說:“需要的話,這把木頭杖子就給你了。”
……
老劉家六歲的孩子小明拿着根棒棒糖說:“叔叔你吃糖……”
那旅者看着街坊們,拿過李老頭手裡的饅頭,狼吞虎咽,塞滿饅頭的嘴裡發出嗚咽聲,滾燙的淚水順着那眼角一條條深深的壕溝,一頓一頓地漸漸往下流,往下滴,滴在那饅頭上,滴在那大地里。旅者說著謝謝,街坊綻開笑容。
又有一天,老街里路過了一個大款。
他穿着西裝革履,腕上盤着金錶金鏈。頭髮梳得發亮,滿面油光。嘴上叼着根大煙,腳下穿着皮鞋,後面還跟着兩條狗子。
只見他大搖大擺走進李老頭的店鋪,吼道:“有什麼好的都端上來吧 。” 李老頭尊重他,一碗豆漿,兩個饅頭乘上,還把自家剛燉的雞湯端了一晚上來,說:“小店就這些東西了,不夠,我再做。 ”可那大款卻只喝了那碗雞湯,又掏出幾張一百的大鈔跟李老頭說:“雞湯有多少都端上來,別給我看這些窮酸的臭饅頭。”說著推翻了那盤饅頭。
李老頭依然給客人賠笑:“這恐怕不好辦,我老婆年高身虛,在我們這戶要殺只雞也不容易。那雞是給老伴補身子的,抱歉不能滿足您了。”
只見那大款猛地踢了一下桌子說:“你不賣我還不吃呢!有錢我什麼都能幹!要特地來吃你這破東西!走!”他大呵一聲走出門去,兩個狗腿子跟在後面。他們一出門,卻見整個老街店鋪都收了攤,沒人願意做他的買賣。氣得那大款當即破口罵娘,引來兩條野狗,嚇得其慌忙逃走。
我,生活在農村,一介草夫。你要問我什麼是幸福,我答的可能不是你想要的。我說,那位旅者是幸福的,因為有人幫助了他。那些街坊是幸福的,因為他們幫助了別人。那個大款不會活得幸福,因為他不知道什麼是幸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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