爺爺穿着青衣戴着青帽,靜靜地躺在客廳的茶几上.再也聽不見他微弱的喘息疼痛的呻吟了.在彌留之際,他睜着圓圓的大眼睛,久久不肯閉合,是擔憂母親的孤獨.孫兒的年幼亦或是不舍塵世的種種情誼?
泣血的啼哭挽留不住爺爺遠行的腳步,傾瀉而下的淚水換不回爺爺已沉寂的生命.冥紙在火焰中化為灰燼,而後悲憤而絕望地在空中狂舞.散落的灰燼猶如我們被撕碎的心.巨大的悲哀瀰漫了整個房間.我親愛的爺爺,你是否聽見了奶奶絕望的哭泣?是否聽見了兒女們悲痛的嗚咽?
你最後的願望是要回到生你養你的那片土地.在寒冷的夜晚,你靜靜地躺在車上,所有的親人圍坐在你身旁.淚水無聲地滑落,浸濕了我的衣襟,而我卻不敢哭泣.你可知道,所有的人都是在強忍悲淚,為了你能靜靜地回家.那晚的夜色多美啊!皎潔的月光撒下了清冷的光輝,薄薄的霧氣籠罩着寧靜的田野,大地與村莊早早地沉睡了.靈車在寬敞的公路上徐徐地行駛,明亮的月光照着你歸去的路,稀疏的寒星含淚為你送行,肆虐的寒風因你的歸去而放慢了腳步.如此壯美而凄絕的告別你卻不會再知曉.我親愛的爺爺,你可知道,孫女的心如刀割針錐般的疼痛卻不敢吱聲.我害怕絕望的哭泣聲打破這夜的寧靜,我要讓你安靜地回去.偶爾的爆竹聲只是在提醒你什麼地方又是轉彎或缺口,生怕在不知不覺中驚擾你歸鄉的夢.
你終於回到了生你養你的地方,你不嫌棄老屋的簡陋與破舊,不嫌棄檐前的狹窄與濁氣,你靜靜地躺在冰冷而堅硬的木板上,敬愛你的弟兄姊妹侄兒侄女們在寒冷的冬夜裡早早地靜候你的歸來.無邊的悲痛在老屋的周遭蔓延.我親愛的爺爺,你可聽見伯母悲痛欲絕的哭泣?你能否感受奶奶的顫慄?你可知會所有人內心的悲痛?你穿着那麼單薄的青衣,怎麼抵擋得這樹九寒天里風霜的侵襲?
陰曆2006年12月19日清晨,大地嗚咽,蒼天含悲.那是我們與爺爺永別的日子,在棺木即將閉合之時,兒女再也忍不住嚎啕大哭,悲淚四流了.從此以後,你與親人們將塵世黃泉永隔幽冥,縱使相逢唯在夢中.
永別了,我親愛的爺爺,讓禮炮與鑼鼓為你壯行,讓親人們眼中與心中的淚匯成清澈的小溪洗濯你於塵世中染上的粒粒塵土,讓冥錢燃燒的熊熊火光照亮你遠行的路.永別了,我親愛的爺爺,黃土掩埋了你的音容笑貌,掩埋了你於塵世中的是非恩怨榮譽得失,卻將所有人對你的懷念與祝福堆得老高老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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