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夜。
她在床上蜷縮着，並且不斷地翻滾着。直覺告訴她，很難受。
她起身，右手捂着腹部，左手打開床頭上的檯燈，穿上拖鞋，慢慢地，搖晃着走向衛生間。她想嘔吐。
打開馬桶的蓋子，她想嘔，嘔不出來，反而覺得更加難受。她的兩隻手抓着睡衣，緊緊地抓着。好難受，好難受，簡直要昏厥過去。她小聲地呻吟着，生怕吵醒了年邁的奶奶。過了一會，意識都有些模糊。額頭上滲出一層汗水。很痛苦。
她艱難地忍着，心想這樣還不如在她的胳膊上面割一條口子痛快。
就在這時，她身邊出現了一個少女。時間也凝固了。
黑髮披肩，黑色的瞳仁看不出任何感情，一件黑色的巨大風衣。
“你……難受嗎？”少女沒有血色的嘴唇一張一合，聲音彷彿從地獄傳來，那樣地不真實。
她抬頭。
“你……難受嗎？”少女再問。依然聽不出她話語里有什麼感情。
痛苦的感覺使她說不出話來。她點點頭。
少女說：“我可以幫你解除這樣的痛苦，只是，你要付出一些代價。”
她勉強地問：“什麼樣的代價？”
“和這樣的疼痛對等的代價。但是，必須是你自身付出代價才可以，別人是不可以代替你的。可以是你擁有的東西，也可以是你自己的身體。就像你剛才想的，在你的胳膊上割一條傷口。”少女回答。
她想了想，拿不定主意。
少女見她這樣，說：“不想這樣嗎？那，我走了。”
她慌忙地說：“別走！我……”她皺了下眉，“同意。”
少女問：“那，你願意付出什麼樣的代價？”
她說：“……就像剛才我所想的那樣吧。在我的胳膊上，割出一道傷口。”
少女說：“可以。”隨即，便消失不見。只有聲音還在她耳邊徘徊：“交易成立。如果想要再召喚我，就在心裡默念三遍：交易少女……”
她茫然地看着少女消失的地方。覺得一切是那麼地不真實。突然，她覺得左胳膊一熱，有液體流出。她看向她纖細的胳膊，上面是一道深深的傷口。血液不斷地流出。很疼，但是，比起剛才的疼痛，已經好了許多。她驚奇地發現，剛才疼痛的地方，已經不再疼痛。她不覺撫摸了一下腹部。
……
從這以後，她不再自己忍受痛苦，而是在想到能交換的代價時召喚那個少女。
今天的傷害，是成績。
她史無前例地考了個很差的成績。她覺得在同學面前抬不起頭來，就連老師，也深深地嘆氣。
她立即想到了那個少女。她在心裡默念着：“交易少女，交易少女，交易少女……”少女飄然而至，時間也在她出現的時候，停了下來。
少女問：“你，受到了什麼傷害，想要用什麼來交換？”聲音依然沒有感情，也不像是從她的嘴裡發出來的。
她說：“考試。我要用我的身體來交易：願意在3天之內，左手不能工作。”
少女說：“這個代價超過了一場考試。你是選擇把代價縮小，還是，把考試考好的次數增加？”
她思考片刻，說：“把考試考好的次數增加。”
少女說：“交易成立。你考好的次數為：3次。”說完，便消失了。時間也恢復了，只是，恢復到了宣布成績的時候。
如願以償，她得到了滿分。而她的左手，也不能動彈了。但是她覺得很值得。
日復一日，她召喚少女的次數也逐漸增加。
一天上學。
她走着人行橫道，打算過馬路，誰知道，一輛白色的轎車飛奔過來，彷彿剎車失了靈，車上的司機驚叫着，雙手鬆開了方向盤，並且抱住腦袋。當她反應過來時，已經被撞倒了。鮮血噴涌，白色的車上，也染上了血色。其實只要調轉一下車的方向就可以，可是，那個司機，早已經嚇得丟了魂。
她靠着最後一點的意識召喚少女。
少女還是那身裝扮，那副表情。時間，停了下來。
她慌亂地說：“救活我，我用我的一切來交換。”死亡的恐懼已經使她顧不上許多，這時她只有一個想法：一定要活下來。
可是，少女搖搖頭，說：“交易的，是傷害以外的你所能交換的代價。這次，你所受到的傷害，是致命的。生命是人類的一切，沒有了生命，你就什麼都沒有了。所以，交易無法成立……”
少女的聲音那麼夢幻，她獃獃地望着天空，已經死去了。時間恢復了，但是，她再也感覺不到。
少女在空中沒有絲毫感情地看着，冷漠地把一個本子上的她的名字打了個叉。
她又去找下一個人了。
……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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