灰濛濛的天空,在火辣的夏季帶來一絲清涼。今天是搬入新家的日子。
自打出生時就在這不到六十平的小屋住下,牆壁上留著兒時頑皮的塗鴉。母親每次都說要刷白,卻總是看着塗鴉濕了眼眶,畢竟那是一家三口的全家福。新家的牆壁白得像玉石,透亮透亮的,我不知道母親會不會開心些。
當髒亂的老屋只剩下四面牆壁,竟覺得有些素雅與寧靜。而母親望着那塗鴉,不知為何再次濕潤眼眶。
她說小時候一家人粗茶淡飯,玩樂的工具只有跳繩、扔沙包,每次都要等個好幾天才能收到父親寄來的信件。接着她拿出一個鐵盒,鐵盒上布滿斑駁的紅銹,卻能輕而易舉的打開,我想大概是母親經常擦拭並打開它。鐵盒裡面是一堆整齊的信件,還有一個亮閃閃的金紐扣。我隨意翻閱幾封,都有兩三頁紙,對此我不由得佩服父親原來文采奕奕。而金紐扣的樣式簡單樸素,背後還系了兩條繩子,像真的在衣服上縫過一般。
母親看着鐵盒,眼裡充滿了悲傷,可嘴角卻微微上揚。也許母親此時正沉浸在回憶的歡快中。就像夏天的知了,雖然酷暑難耐,依然在高高的枝椏上響亮的歌唱,即使沉淪,也要歡快的墜入泥土。
母親將我抱在懷裡……
街道上車水馬龍,汽車的鳴笛聲淹沒了鳥兒的歌聲,想起兒時上學時走過的泥路。我不由得感慨社會變遷之大與歲月變換之快。
再次來到新家時,傢具安置的整齊且具現代化。唯獨一面玉石般潔白的牆壁上有塊鮮艷的塗鴉,那是一家三口,我驚奇地問母親,只見母親欣慰地說:“看了市場的好多畫,還是覺得這幅最好看,但是又不能搬過來,所以我只能親自下手了。”聽到這,我不知道該說什麼,只是心裡覺得打趣,想當初母親天天說要刷掉,沒想到居然會陪伴大半輩子。母親的畫技不好,歪歪扭扭的線條就像她捲曲的頭髮,只是畫不是白色的,而歲月在母親身上留下太多的痕迹。
不會消散的塗鴉就像夏天少不了西瓜,魚兒離不開水源。陪伴着母親,即擁有了世界。即使塗鴉的顏色逐漸褪去,就像回憶,就像從前那些令人流連忘返的信件會逐漸暗淡,但在某一瞬間,又將會激起我們心中無法抹去的歡樂。
生活像塗鴉,隨着歲月不斷變化。新事物的到來必將令舊事物煥然一新,而舊事物的遠去與消逝又何嘗不是對未來的一種期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