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漫天薄霧,行車數百公里,到達了細雨蒙蒙的杭州。
對杭州的第一印象是高速立交,外地車輛繞行;高層建築林立,現代化大城市的繁榮氣息。
從城郊進入老城區,樓層漸低,空間漸寬,視野也遠了。入住的飯店原名很秀氣:浣紗賓館,現在餐館承包,又冠以承包人的品牌,於是叫方老虎·浣紗飯店。好怪的名字,象土財主搶親。
飯店距西湖很近,只有十分鐘的步行路程,行道兩旁儘是服飾小門點、餐館、酒吧、茶座、咖啡店,也有幾座高大的建築是世界名品商場、百貨商店,透過櫥窗,林林總總的新穎商品吸引着車上女士們的眼球。還未下車,她們就開始商量購物計劃了。
杭州之為“天堂”,就因為美麗的西湖。城依湖建,湖在城中。如今的西湖,仍保留着三面山一面城的格局。近年來,杭州市花了很大的氣力引錢塘江入湖,沿湖景區向四周拓展,除了蘇堤、白堤,又開發了楊公堤度假休閑區。站在城的一面,滿眼湖光山色,清波粼粼,如入畫境。
江南春早。車窗外嫩綠的柳絲、盛開的白玉蘭、含苞的紫玉蘭和不時掠過眼前的點點紅梅,早已打破嚴冬的蕭殺,渲染出勃勃生機的春意。面對微波蕩漾的湖水,遙望湖心綽綽約約的湖心島、三潭印月,近觀賞心悅目的春色,一路勞乏的筋骨不禁鬆弛下來,萌發出靜坐湖邊小亭,悠悠觀賞,細細品味的慾望。
集體出遊嘛,總是將遊程分割為一站站目標,每站給定一段時間,團隊成員“跟着走”、輪流拍照,上了車、船隔窗觀景。我是隨遇而安的人,靜靜走在人群中,用心捕捉眼前的美麗。
靈隱寺
靈隱寺是靈隱山麓飛來峰旁的一座禪宗古剎,離西湖不遠。據說東晉時,印度僧人到杭州,見此處山峰奇秀,以為是“仙靈所隱”,就選址建寺,取名靈隱。後來濟公在此出家,這位“野佛”古道熱腸,遊戲人間的故事家喻戶曉,靈隱寺也因此揚名。
寺內天王殿、大雄寶殿、藥王殿,依山勢而上,側旁還有很大的羅漢堂。據介紹,在城市廟宇中,靈隱寺是規模最大的,也是文革期間幾乎未遭破壞的特例。廟內修繕一新,只有殿前、道旁的參天古樹,無聲講述着久遠的歷史。主人特地向我們介紹:天王殿上懸的“雲林禪寺”匾額,是清代康熙的手筆,獨塊香樟木雕成韋馱菩薩,是南宋遺物;大雄寶殿中20米高的釋迦牟尼坐像,是以唐代禪宗着名雕塑為藍本,用24塊香樟木雕成。還告訴我們:靈隱的菩薩特別靈驗,有求必應,只是達願后必須還願。
我並無所求,只是以目瞻仰,以心相敬,佛經故事裡,從佛祖到每位羅漢,都是世間德高望重之人、為解世間疾苦而犧牲奉獻之人,願他們的精神常留人間。
走出山門,頓覺眼前一亮,飛來峰如一面屏風,黑色石壁的紋理如湍如瀑,壁上大大小小的石洞中各有神態生動的佛像,綠色喬木、藤蔓植根於壁,與石紋相映成趣,壁下清溪流水,曲徑通幽,小橋飛跨,一時竟不覺近旁城市之喧囂,正是白居易《冷泉亭記》里“草薰薰,木欣欣,可以導和納粹,暢人血氣”“泉?s?s,風泠泠,可以蠲煩析酲,起人心情”的那番意境。
雷峰塔
雷峰塔之聞名,是因《白蛇傳》故事。儘管鎮江金山寺的僧人都為法海抱不平,說那個拆散人家夫妻,化缽為塔將白娘子鎮在塔下的,根本就不是金山的高僧法海。可是,傳世的優秀文學藝術作品對民眾的影響遠大於歷史,法海這段冤情恐怕辯不清了。
雷峰塔建在西湖南側山上,與北側的保?m塔遙遙相望。這座古塔曾因火災燒毀了所有木結構,殘留的磚塔仍矗立山上。從照片上看,那座磚塔,頂端生了小樹,塔體有些開裂,顯得特別古樸,夕輝晚霞之中,非常壯觀。
雷峰塔是1924年轟然坍塌的,魯迅先生在《再論雷峰塔的倒掉》中,記載了鄉下人聽說塔磚放在家裡可保平安,便紛紛去抽,硬是抽坍了這座古塔。所幸當時塔不是斜着倒的,佛舍利等文物壓在地宮中,重建時又被清理了出來。
重建的雷峰塔,從外觀上看,除了高大氣派,並沒有什麼特別。因為立在山頂,我們還上了一段長長的階梯。走到塔前,才發現居然有電梯從山下通上來。進入塔內,又發現塔的基座用鋼架支撐,一至三層,保留了遺址的塔基殘留,隔着圈起來的玻璃牆,黃土和殘磚垛清晰可見,歷史信息隨着這部分遺迹留給了後人。新塔所用是現代先進建材,三層以上中部都有電梯,老弱者可以乘梯而上。最高一層的金頂有2002朵蓮花,圍着可升降的“頂宮”,據說裡面也有鎮塔之寶。每層塔壁都有壁畫,第七層雕刻了佛主出生到圓寂的故事,第六層鑲嵌了數幅大型桃木雕刻《白蛇傳》……
我們一行邊看邊感嘆,這些年各地為了發展旅遊,有的拆了古建築建了假文物,有的專門仿製古磚修繕古建築,雖說修舊如舊,但原先建築上的歷史信息還是消失了。象這樣,既保護真遺迹,又為後人留下現代建築精品,這思路確實令人叫絕。
湖畔漫步
晚飯後,女士們迫不及待地結伴去逛商場。我走出湖畔的餐館,看着遠處山上的寶塔、湖心翹頂的亭閣盡由各色燈光勾勒,近處水波里映着五彩的燈影,隨波微微顫動,身邊一對對情侶相擁相攜,款款移步,呢喃輕語,頓覺心醉。便拉住一位同伴去湖畔散步。
湖畔寬寬的行道鋪着方格的紅色地磚,近水的垂柳在晚風中輕輕拂動,葉間一串串柳茸,正孕着三月飛絮。行道上隔不遠就有一株老香樟,枝杈虯伸,形成傘一樣的樹冠。行道外側是寬寬的花圃,眼下花開滿樹的是玉蘭,無論白色的花朵還是紫色的花苞,都那麼絢麗燦爛,引得路人駐足抬頭,讚嘆不已。
沿湖漫步的人多是附近居民,他們閑適地在湖邊漫步,隨意坐下小憩輕語,也許這就是他們日常生活的一部分,這可真是“天堂”里的日子!
我的同伴對西湖特別鍾情。十多年前,她和同在部隊服役的丈夫曾帶着兩歲的兒子來杭州休假,住在附近的海軍招待所。此刻漫步湖畔,她不時冒一句:“那時我們經常騎自行車,到湖邊來玩。”“是啊,這些香樟樹一直就在湖邊的,我還記得。”沉浸在浪漫假日的回憶中,她心裡一定充滿甜蜜。
湖畔也有一些小小的售貨亭、廊,我們被琳琅的絲綢、特產和工藝品吸引,信步進店,細細觀賞。不經意間,也遇上了心儀之物——我買下了一個繡花綢面的軟質眼鏡套和一把“張小泉剪刀”,她買下了一對繡花的靠墊套。竟是散步、購物兩不誤了。
現代人喜歡新奇熱鬧,靜靜的風景已經難以滿足遊人的興緻,西湖上也安裝了定時開啟的夜光音樂噴泉。走過那段湖岸,見許多人面湖而坐等待着,以為湖上有節目演出,並未在意。返回時正好音樂聲起,無數水柱隨音樂舞動,每一曲節奏不同,水的舞姿也不同,各色彩光打在水幕上,隨波變幻,令人目不暇接。我們在近旁的廊下尋了個坐處,看着這遠靜近動的夜色,晚風拂面,曲聲悅耳,整個身心浸潤在酥軟愜意之中。
靈峰探梅
春梅是這個季節最讓人牽挂的花兒,聽說我們想賞梅,熱心的主人作了安排。
一早來到杭州植物園,先入眼帘的仍是玉蘭。數十株玉蘭樹夾道而迎,花開得雪白一片,令人眩目。一陣風過,無數花瓣飛離枝頭,飄灑而下,注目賞景的遊人不禁惋惜地輕呼一聲:“呀!……”
梅樹集中在靈峰,要翻過一個山坡,細雨蒙蒙之中,我們興緻勃勃地走上山道,我們不認路,也不知道有多遠,只跟着感覺向前走,倒真有點“探訪”的味道呢。
走了一段,看見路邊有株梅樹,開着粉色的小花,遠遠的還有一株開着淡綠梅花……一棵一棵遠遠相望着,許是細心的園主人特意留下的路標吧?
到了,到了!果然翻過山坡,便看坡下到不遠處密密的一片紅霧,腳下不覺緊趕幾步。呵,眼前好大的一片梅園,粉的、紅的、白的,爭奇鬥豔,遊人流連花海之中,滿面歡笑,只聽“看這兒!”“那兒多美!”不知用眼睛往哪裡看是好。
令人心醉的景色怎麼也看不夠,只能用相機留下這美好的瞬間。遊人紛紛選景,花間含笑,隨意一站,便是一幅精美照片。興奮之中,便忽略了那梅樹下片片殘紅,花徑間落英繽紛。
想那花兒開則繁繁盛盛,落則飄飄洒洒,一切皆由自然,喚也喚不來,攔也攔不住。能讓這麼多遊人體驗“探”的急切,“賞”的愉悅,也就不枉一季的輝煌了。
泛舟湖上
乘上船,在湖面蕩漾,又是一番景色。眼前雨絲迷濛,茫茫湖面霧氣上升,近旁的柳、湖心的島、湖畔的山和城都朦朧起來。不禁輕輕念出“若把西湖比西子,淡妝濃抹總相宜”,只有身在此間,才能領略眼前這淡妝的水墨韻味啊。
湖上諸島是不同朝代疏浚湖底積淤而建。小瀛洲島上有湖,有亭台樓閣橋,有三潭印月等勝景,想必建島之人將海上瀛洲的幻想,都移到了這裡。湖心島以乾隆御筆親題的“蟲二”字謎碑聞名,上島后卻有些失望,那塊碑是新仿的,已非原物,也很少有人駐足觀看,想必“風月無邊”的謎底已眾所周知。最小的島是阮公島,船不停靠,只能遠遠注目。阮公名阮元,是揚州人,我平時常走的毓賢街上有座老宅,就是阮家祠堂。阮元是揚州學派的代表人物,當過山東、浙江學政,內閣學士,禮、兵、戶、工部侍郎,浙江、河南、江西巡撫,漕運總督,太子少保,體仁閣大學士……據說他在浙江巡撫任上,曾督師殲滅多年擾民的盜匪,還設詁經精舍,親自授課,培養了許多人才,這島就是為紀念他而得名。
曾以為白堤、蘇堤因白居易和蘇軾的詩作而命名,其實卻不是。這兩條堤就是白居易、蘇軾在杭州為官時修建的。泛舟於湖上,看着這些記載着大詩人、大學者“政績”的名勝,對“學而優則仕”、“修齊治平”、“文章太守”等概念似乎有了新解。與眼下真學者不屑於為官,為官者往往輕學不同,古代有真學問才有機會官居高位,大學者不僅佳作傳世,而且造福一方。這麼想來,這為官之道和學問之道還真得好好地向古人學習啊!
高三:神龍同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