毒蛇般的陽光把大地烘的火紅,散發著陣陣熱氣。植物早已消失殆盡,這裡除了黃土,便是石粒。
我蹣跚地走在這片未知的大地上,跌跌撞撞。腳步未曾停歇,我卻彷彿停留在同一個地方。貪婪的太陽蠶食着我的意志和我的能量,我感到一陣眩暈,接着我全身的重量都集中到了頭部。於是我重重地跌倒在乾涸的土地上。忽然,我在目光的餘角里看到我身後竟有一片陰涼。我動了動乾裂的唇。
身後,竟沒有陽光。只有一朵花,一朵巨大而美麗的花。在封陳的記憶里,似乎有個智慧的老人告訴過我那是昨日之花。
如此美麗的花!於是我痴痴地看着它,用力地伸出手隔着虛空撫摸它綻放的艷麗花朵,輕觸它蒼翠欲滴的還帶着露水的綠葉。我閉上眼,隔着虛空聞着它誘人的芳香。一陣紅粉的清風,昨日的花便跳起舞來。它那曼妙的舞姿蓋過了太陽所有的光輝,引得無數的蝴蝶為之伴舞。它們演繹了世上最美的舞劇!
我焦急地爬了起來,緩緩站直試着向花走去。應為我想躲進那片陰涼里。我想讓這巨大的完美的艷麗的昨日之花幫我遮擋太陽。花就在我眼前,我緩緩地走着。好久,我與花的距離卻未曾改變。
我自嘲地笑了笑,我走得竟是這般緩慢,走了那麼久竟看不出移動。我便提起我最後的一點氣力,稍稍加快了步伐…不過距離沒有變。我咬了咬牙,再次加快了步伐…不過距離依舊沒變。我有些惶恐,我開始跑起來,越跑越快,連風都比不上我的速度。可是昨日之花依舊在眼前,咫尺的距離,卻似難以逾越的鴻溝。我驚恐地叫着,更加拚命地跑着,地上沒有石頭,我卻被絆倒。伏在地上,我依舊失聲驚叫着,死命地向前爬着。可是,昨日之花依舊舞動在我咫尺之前,依舊是那麼美麗!
忽然間,我彷彿聽見一聲沉沉的嘆息,緊接着從空中傳來一個滄桑的聲音:“停下吧,停下吧!”聲音回蕩在空曠的天空。那聲響似乎來自遙遠的天際,又似乎就在耳邊。我聽到了這聲音,竟不由自主地停下來,傻傻地趴在地上,彷彿一隻即將死去的狗。不知過了多久,也許是數萬載,也許是萬分之一毫秒,自天上飛下來一隻白頭翁,落在我的身前。這是一隻普通的白頭翁,但卻有一雙滄桑的眼睛。那“白頭翁”的喙沒有動,聲音卻真真實實地從它那傳來,它說道:“停下吧,停下吧 我一直都在尋找昨日的花,一直都想抓住它。可是,它永遠舞動在那裡,咫尺的距離。如此美麗的花,如此無暇的花,如此完美的花,牽得我深深的痴迷,我深深地陷在它的美麗中。它彷彿大麻,把我牢牢地捆住。深深地,我不能自拔。於是,我也曾追逐昨日之花,追到的僅僅是一頭白髮。 昨日的花,昨日的花!鏡花水月,終是虛無,竹籃打水,終是一空。再美的昨日之花,它依舊盛開在昨日,盛開在早已從指尖流逝了的昨日。而你,苟活在今日,苟活在當下!停下吧,停下吧!”
我又獃獃地趴在那裡,彷彿沒有魂魄一般,以至於未曾發覺白頭翁的離開。忽然,一陣陰風無端吹來,竟把昨日之花吹成泡沫,然後消失的無影無蹤,彷彿它從未出現過。我不由失聲痛哭,把綿綿不絕的懊悔都化作懺悔的淚水。隱隱間,我彷彿又聽到空中又傳來另一個聲音,那似乎是一種鳥鳴:“不哭…不哭…不哭…”我漸漸止住了淚水。剛剛巨大的消耗對早已沒有凄厲的我無意識一種致命的傷害。我一臉蒼白,倒在地上,看了看依舊噴發著火舌的太陽,閉上了眼…
就在我死去的那刻,大地上颳起了無比猛烈的沙之風,剎那間,便把我掩埋了,隨後天空烏雲密布,電閃雷鳴,竟下起了傾盆大雨…不知過了多久,雨停了。大地的上空,那隻白頭翁再次飛過,似乎在搜尋着什麼。不過,它嘆了口氣,飛走了。就是那一剎那,天空再次傳來傳來鳥鳴:“不哭…不哭…不哭…”就是在那一剎那,毫無生機的大地上竟奇迹般地長出了一顆綠苗,它瘋狂地吸收着陽光和水分。天空再次寂靜了,又只剩下毒辣的太陽。任誰也沒發覺,那綠芽竟睜開了一雙眼睛,一雙清澈的眼睛。它正自信地看着太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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