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實當時我並不知道,趕走阿雯的那次,是最後一次見她。
阿雯也是一個可憐的女子。她默默地愛了師父一輩子,師父卻僅僅當她妹妹一樣。她在無人的夜裡,站在房頂上,帶着自己的寂寞,眺望劃破寂寞的夜空的流星。那次,我偷偷躲在一旁,看到她的眼淚奔流不止。我雖然不喜歡她,卻不討厭她。
她也是個偉大的女子。她知道師父喜歡我,所以她再恨我都沒有殺了我。如果不是這麼多外在因素,如果我沒有牽扯到這場京都之戰, 如果我一直陪在師父身邊隱居仙山,說不定我會跟她結義金蘭。
但,一切都是假如。
最後關頭,她為救我師父而死。
正如昨日的我,望着城門,緊閉而冷漠。我想起去了遠方的師父,不知道他如今是死是活。不管是死是活,都跟我不再有關係。自從他說,我們師徒恩斷義絕,那一刻我們就不再有關係了。
可是今日,探子傳來消息,說他在百里之外遇上叛軍,身負重傷,我不知道為什麼自己沒有絲毫猶豫就衝出去了。偷了夫君的令符,冒天下之大不韙,親自帶兵出去找他,救他。
我想,我還是放不下。不能失去他。
榮華富貴是我的命。即使失掉了我的命,也不能失去他。
趕到之際,我看到叛軍頭子得意而邪惡的笑容,看到他一襲白衣帶血地卧在那裡,一身柔弱,一身淡然。他早已將生死置之度外。
師父!
我不會丟下你,不會不要你!
當焰形劍從背部穿透那個叛軍頭子的胸口時,我看到師父痴痴地望着我,唇角輕動,嫣然,念得明明是我的名字。眼角一滴清淚緩緩流下。他胸口的血映在白衣里,綻放了一朵大大的紅蓮。
我對着他笑,師父,我愛你,我帶你回去。
你要原諒我,原諒我這麼晚,才看清你的心,看清自己的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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