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邊城》故事很美,美的驚心動魄,卻終未擁有。
“由四川過湖南去,靠東有一條官路,這官路,這官路靠近湘西邊境,到了一個地方名叫茶峒的小山城時,有一條小溪,溪邊有座白色小塔,塔下住了一戶單獨的人家。這人家只有一個老人,一個女孩子,一隻黃狗。”
小說從這淡淡的意境中露出她原始純粹的裙裾,盡情而含蓄的漾出一隻朦朧悠遠,哀傷無尾的調子。它緩緩漾出,淌入人們的本質世界,如一縷柔美的青絲交揉着內心最聖潔的角落。
故事發生在湘西,一個遙遠,與世無爭的地方,一個人性閃耀的夢幻天堂!
青翠的竹林深處,升騰起一股自然之氣。霧靄微薄,天空澄澈如眸,似山川溪流般溫情恬靜。溪上清涼的曉風,使竹林晃蕩,如激起千層綠的漣漪,直逼人的眼。獨特的吊角樓,精緻的籠燈,一幅寧靜致遠的詩意圖卷。“吱呀——”一聲,木窗被開啟,勤勞的當地人民開始了一天的序曲。湘西,如晨霧裡水中的仙子,清新脫俗,不染塵世分毫。
一方水土養一方人。翠翠在這兒成長,觸目為青山綠水,眸子清明如水晶。身邊的小黃狗亦如翠翠般可愛真誠。可親可敬的爺爺挺直了一輩子腰板,支撐着渡船,如一株風雨中的葦草,顫動卻堅穩。
三年,端午,大老天保,二老儺送,翠翠,命中注定的相遇……
天保與儺送,同時喜歡上翠翠。也許二老先種下了情愫,小女孩青春羞澀的悸動,使翠翠時不時的出神。爺爺問:“想什麼?”翠翠先是沉默,接著說:“我想的很遠……”
隨着時間的推移,翠翠出落成一個健康美麗的姑娘,也有心事了。爺爺有意無意的說些新娘子的話題,翠翠,只是臉紅。
十五六歲,年少懵懂的年歲,在這及格年青人的心路上撒下了青春的萌動。
大老走的是車路,聘人說媒。二老走的是水路,隔岸對唱。大老沒有得到回應,二老也沒有得到回應。可沒得到回應並不意味着沒有回應啊。翠翠在夢中聽到一種歌聲,又軟又纏綿。她說她像跟了這聲音到處飛!多真切的回應,卻跨不過那條窄窄的碧溪,攀向二老的心口。
我想走馬路唱歌那夜是天保與儺送真實的為愛努力吧。大老真誠執着,不願二老為其代唱,他要保持自己最真的一面給翠翠,絲毫不許做作。但聽到二老竹雀般的歌聲時,他認輸了,不,他不認輸,他只是心裂了。兩顆純凈如水晶的心,一顆已碎。第二天,大老對爺爺說:“你把寶貝孫女送給竹雀吧。”他心裡隱痛着,但他深知二老喜歡翠翠,翠翠也中意二老。
翠翠與二老沒有過多的交流,最真切的也就是那個端午吧。
“悖時砍腦殼的!”
“回頭水裡大魚來咬了你,可不要叫喊!”
“魚咬了我也不管你的事。”
這幾句充滿童稚的話,便讓翠翠失了神,讓二老堅定的對大老說:“她的心裡必定有人了。”“我命里或許只許我撐個渡船。”信任與純真如碧溪溪水一樣澄碧,透明。讓人難以甚至不敢觸碰,彷彿一碰便會染上污濁,毀壞這潔凈的靈氣。
碧溪上,渡船來來往往,卻依然平靜依舊。正如人心般溫暖柔和。有人說,感情總讓人憂愁。大老天保為成全弟弟與翠翠,下河淹死了。二老儺送,愧疚萬分,離家遠走。兩個善良耿直的青年,就如此的定下了翠翠的命。可憐的翠翠,只能無法抗拒的接受命運的宣判。
一夜大雨,挾以嚇人的雷聲。下醒了翠翠怯懦的心,也打落了爺爺的生命。爺爺,一個愛翠翠至深的人,而過分的愛卻如一鼓股暗流,默然的推動了翠翠的命。遲疑與木訥,善良與自卑,一切在冥冥之中,使翠翠的幸福悄然遠走。爺爺是愛翠翠的,他老了,不能,決不能讓翠翠的母親的故事重演。他已無能為力再釀一汪眼淚像哭翠翠母親一樣哭翠翠。他無法在再背負任何東西了,他累了。
《邊城》,一個發生在美麗邊緣的故事。凄美動人,無華麗的辭藻,無絞纏的情景,有的只是催人落淚的人性真實感。人們認為《邊城》是悲的,是悲劇。但我堅決的說:“不!”悲劇是把美的,有價值的東西毀滅給人看。但《邊城》升華了,美已注入人們的內心,沉澱成一顆天然永恆的珍珠。
翠翠,一個無知無欲的女孩,就這樣與幸福擦肩而過。她的命運會如那坍圮的白塔重又修復嗎?無人回答。從此,翠翠與渡船在流動如淚的碧溪上,孤獨而執着的守望着……萬千錯綜的情感有時像一綹糾結的發縷,需人來解。翠翠的命誰來解?大概,一定只有儺送吧。呼喚歸來,呼喚人性本質。什麼時候解,無人可知,正如那無結局的結尾:
這個人也許永遠不回來了,也許“明天”回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