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95年8月25日
天氣:陰
哥哥們要上大學了,我卻成了家裡的負擔。當年,娘不顧家庭的窮困,堅持把街頭的我抱回家,這裡便成了我的依靠。如今,眼看父母的艱難,我要盡我所能,分擔父母的苦。
天有不測之風雲,兩個月前,爹為了這個家,獻出了自己的健康。他在城裡當建築工人,不慎從高空跌下,癱瘓了。上有爺爺奶奶,下有四個兒子和我這個繼女,再加上癱瘓的爹,娘支撐不住,就在今天,含淚離開了。但我不走,現在是我該報恩的時候了,我不能丟下善良的爹和哥哥。
1997年2月3日
天氣:晴
我休了學,感到很彷徨,該如何是好?
聽說種棉花可以賺很多錢,我就種起了棉花。但是這年夏天發起了蟲災,我只好挑正午時分去撒農藥,這樣效果最好。火辣的太陽把我蒸得夠嗆,張大媽把我抱到樹蔭下時,我才發覺自己暈過去了。忙乎了一年,雖然收成不算好,但比出去打工好多了。
三哥落了榜,我磨破了嘴皮子才說服他復讀一年,他難過地抱着我哭了。
1997年3月5日
天氣:雨
我又開始惆悵。漫無目的地走啊走,雙腿把我送到了醫院。我猶豫了一下,咬咬牙走進去。
二哥吃驚地瞪着那張收據:“小鈴鐺,你,你為什麼那麼傻?!我們和你沒有血緣關係,你沒有必要這樣幫我們!再說,你還是未成年人,賣什麼血!你為什麼要做出這麼大的犧牲!這不值得,不值得!小鈴鐺!”
對上二哥心疼的目光,我感動得流下眼淚。我終究沒說一句話,轉身跑遠了。我不後悔。我是爹的乖女兒,是哥哥們的小妹,只因這個,為了這個家,我就願意付出一切。
1998年2月26日
天氣:雪
醫生說什麼也不讓我賣血,我哭着央求。醫生不忍,象徵性地抽了一些,幫我湊夠了700元,我很感激。
這天下了小雪,紛紛揚揚的,很好看。走在回家的路上,感覺頭有點暈。恍惚看見一輛大卡車朝這邊駛來。我什麼也來不及想,只是下意識地攥緊手中的錢——這是哥哥的資料費,千萬別丟了才是……
彷彿是一個夢,我的腦袋一片空白。我沒有反應地看着那掀起滾滾沙塵的車輪從我身上軋過,然後是哥哥,發瘋似地哭着喊着,抱起渾身是血的我。“小鈴鐺!”這是我聽到的最後一句話,哥哥痛心疾首的聲音。
我艱難地扯出一抹微笑,輕輕閉上眼睛。
紛紛揚揚的雪花,像是紀念這短暫的生命。
也許,我做的已經足夠,該走了吧。
哥哥,請替我,好好享受這大學時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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